边庭,近卫办公室,晌午。
散华僵坐案台前,目光空洞。指尖悬在纸页上方,久久未落。
长离接手边庭核心事务后,压在她肩头的重担骤然减轻,今日例行工作,两小时便告罄,徒留大片空白时光。
抽屉无声滑开。她取出一叠厚重资料,标题赫然刺目:《关于索诺拉的解析报告》。她埋首其间,长离那清冷的声音,反复在她脑海回荡:
“人人心中皆有一个索诺拉,这是救赎,亦是诅咒。散华,你的索诺拉即将具现,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嘴唇无声开合,复诵这晦涩的箴言。长离的提示很隐晦,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埋首于各种资料中,寻求答案。
指尖划过一行行铅印小字,触感冰凉:
悲鸣遗留的「残响频率」,有概率构成索诺拉空间。其中蕴含高强度侵蚀性频率,受其深度污染者,精神与肉体将同步崩解,最终沦为暴戾残像。
散华喉头发紧,声音干涩:
“残响频率能孕育残响体,共鸣者超频失控同样会堕为残像……这残响频率和共鸣频率之间,或许有着某种联系?”
她开始整理资料中的信息:
残像、声骸、鸣式、岁主、共鸣者、以及忧昙这类特殊回音生物……凡掌控超凡之力者,其力量根源均来自天空海的「回音能量」。
天空海,吞噬并记录着索拉里斯星的一切事件与情感,并将其转化为无数独特韵律的频率,人类将其统称为「回音频率」。
天空海通过「海蚀」现象,随机将这些频率投射至现实世界——或催化诞生残响体,或侵蚀扭曲生命体,或直接创造全新的生命形态。
其中,携带恶意、具有强烈侵蚀性的频率,人类定义为「残响频率」。当残响频率具象特定的灾难性历史事件时,便有概率形成索诺拉;当它具象极端负面的情感时,则可能诞生残像、声骸,或使正常生物发生畸变,沦为残像。
人类掌握「调律」技术,筛选出稳定、无恶念的回音频率,将其转化为可控的超凡力量——「共鸣频率」。现今,全体人类基因均经过基础调律的改造。个体若与特定事物或情感产生强烈共鸣,便能激发体内共鸣频率,成为共鸣者,从而驾驭超凡之力。
岁主与鸣式,则是「回音频率」在现实世界最强大的具象体现。岁主,象征希望,其存在本身即为救赎;鸣式,化身绝望,散播诅咒与毁灭。二者皆为索拉里斯内已知的最强生命体,近乎不死不灭。
索拉里斯在回音频率持续影响下,还自然衍生出一种奇特的生命体。因研究资料极度匮乏,人类暂时统称其为「回音生物」。它们与残像同源,均由回音能量构成类生命形态。但回音生物普遍拥有高于残像的智慧与复杂行为模式,因此人类将其与低智的残像区分开来。
“长离大人还提到一个假说。索拉里斯星拥有独立意志,且对人类文明怀有明确的敌意……”
散华收起资料,轻声喟叹,
“残响体与鸣式,皆受星球意志影响,是摧毁人类文明的怪物。幸而,岁主大人及部分友善的回音生物,与人类同一战线,对抗悲鸣,拯救文明。”
“可是,长离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她想不明白,为何长离断言她体内正孕育着索诺拉,她体内没有残响频率,如何能构筑索诺拉?
“散华,在吗?有紧急任务。”
今汐的声音骤然响起,冷脆、急促,不容置疑。
“我马上到!”
散华身体先于意识反应,猛地弹起,所有思绪瞬间中断。
她疾步穿行于边庭长廊,军靴踏在光洁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咔哒”声,在空旷通道里撞出层叠回音,如同她骤然加速的心跳。
很快,她来到令尹办公室门扉前。她正要敲门,指尖距离门板尚有三寸,门却无声无息向内滑开。
室内光线被刻意调暗,唯有宽大办公桌被一盏幽冷台灯照亮,光与影的界限异常分明。
今汐端坐主位,上半身隐没在阴影之中,仅能看见其紧绷的下颌线与锐利的轮廓。
散华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跨入。
“嗡——”
一股无形能量展开,将室内外空间彻底隔绝。
阴影中,今汐开门见山,语速快而清晰,不容任何打断:
“散华,桃祈的破译组昨夜传来情报。吟霖失手被擒,落入恶人手中。”
散华心头一紧,但脸上沉静如冰,像是在提前思考应对之策。
“她暂时无性命之忧,但处境依旧危险。她很可能会被放到销金窟拍卖,事态不容乐观。”
“如今燎原军已成立,兵锋正盛。他们竟敢顶风作案?”
散华眉头紧锁,带着冷冽的疑惑询问。
“不错,他们确实不敢。他们在等一个时机,一个燎原军分身乏术的‘空隙’。”
今汐轻轻颔首,眼中寒芒涌现,
“今早,我已与丹瑾达成共识,明日燎原军将对木叶发启全面进攻。销金窟的眼线,必然将此视为千载难逢的‘安全期’。届时,他们便会开启拍卖会,进行各种非法交易。”
散华恍然。今汐大人是想来个声东击西,表面全力攻打木叶,实则以雷霆之势捣毁销金窟的毒巢,并营救吟霖。
“今汐大人,我即刻出发,明日必带吟霖安然归来!”
她右拳重重叩击左胸,甲胄铿锵作响,语气斩钉截铁。
“很好。”
阴影中传来满意的气息。
“秧秧会暂代你指挥燎原军,与木叶周旋。你持最高军令,调动西部所有夜归军,临时组建‘扫黑’特别行动队。目标,彻底摧毁销金窟拍卖场,营救吟霖,缉拿所有黑恶成员及其幕后金主。”
今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决绝,
“记住,这是燎原军成立后的第一把火。必须烧得冲天而起,烧得干干净净!让所有魑魅魍魉望之,火灭魂飞!”
“遵命!”
散华条件反射般高声应诺,身体迅疾旋身,军靴后跟在地面划出半圆,就要领命而去。动作却在旋至一半时,猛地凝固!
“嗤——”
刺骨寒气猝然喷薄,空气瞬间冻结。冰晶在散华发梢与眉睫间滋生,体内共鸣频率狂啸奔腾,挣脱意志束缚,染上暴戾猩红。
“这……?!”
她瞳孔骤缩,骇然僵立。好似身体背叛她的意志,共鸣能量在失控沸腾,正自发超频,并且超频强度一路高涨,远超人类定义等级。
“定!”
阴影中,今汐唇齿微启,吐出一个短促音节。言出,法随。
时间凝滞,散华体内奔突嘶吼的力量被硬生生冻结,蔓延的冰晶悬停在半空。室内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唉……终究还是来了。”
今汐缓缓站起,一步步从阴影中走出。她走到散华面前,眼中翻涌复杂情绪——痛惜、无奈、自责,最终化为深不见底的忧虑。
她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时光涟漪,轻轻拂去散华睫毛上凝结的冰晶,低语如风:
“比我们预估的……快太多了。”
“今汐大人,您是否知道些什么?我的共鸣频率为何会无故失控?长离大人所言又是何意?”
散华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无比清晰感受到,若非今汐以时序之力强行凝固,此刻的她早已被狂暴能量撕碎,畸变为非人的恐怖残像。
“散华,你会沦落至此,皆因景年。”
今汐凝视着散华眼中的恐惧与迷茫,无奈摇头。
“我与师傅曾用各种方式让你远离他,反倒让你更爱他,真是罪过。”
“我不明白……”
散华万般不解,为何爱上一个叫景年的男人,会导致共鸣频率失控暴走?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她不能喜欢景年,这有什么错吗?
今汐似乎看出她的迷茫,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我们并非刻意刁难你,只因景年是我们共同的爱人。”
“啊?!”
散华大脑宕机,连同血液都仿佛停止流动。
什么叫景年是今汐大人和长离大人共同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