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乌云化作的巨鸟在头顶盘旋，幽蓝瞳孔倒映着他紧绷的脸——和三年前那个暴雨夜，母亲被押上警车时，看守所顶楼那扇303室的窗，连月光漏进来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通讯器里阮星眠的声音带着电流刺啦声：“昭哥，坐标发给你了。地下三层，通风管道b区有备用入口。苏队已经带拆弹组清了前两道防线，顾姐在分析他们的防御系统。”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证物袋，016号芯片还带着刚才复制体破裂时的余温。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当前功德值3872，刚好踩在中阶末尾。
“因果推演”技能的冷却条已经转完三圈，他捏了捏战术笔，笔帽上的警徽在夜色里泛着冷光——这是母亲出事前最后一次给他买的生日礼物。
“收到。”他对着通讯器低喝，脚尖点地跃上围墙。
后巷的水泥砖硌得脚踝生疼，却比不过心脏擂鼓般的跳动。
三年了，从警校模拟法庭上第一次替冤案受害者辩护，到在重案组熬夜翻了三百多份悬案卷宗，那些被“暗蚀”用记忆篡改掩盖的真相，终于要在今夜撕开一道口子。
地下入口的铁栅栏锈得厉害，苏挽月的战术刀砍上去溅出火星。
女队长回头时，耳后的枪伤还渗着血——那是十分钟前在第一层防线替阮星眠挡的变异子弹。
“林昭，搭把手。”她咬着战术手电，汗水顺着下颌线滴在作战服上，却仍保持着端枪的姿势，“清欢说这里的电磁屏蔽五分钟后会重启，我们只有四分钟。”
顾清欢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解剖室特有的冷静：“通风管道内有三具守卫尸体，颈部有针孔状淤青，应该是神经毒素。昭，你口袋里的解毒剂带着吧？”
林昭扯下外套裹住栅栏，用力一拽。
铁锈混着血珠落在地上，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里，混着阮星眠敲键盘的“嗒嗒”声——那丫头正猫在三百米外的面包车里，黑进暗蚀的安保系统，此刻大概正咬着草莓味棒棒糖，指尖翻飞。
“还有两分钟。”阮星眠突然压低声音，“他们的主控大厅监控画面传过来了。正中央那个穿黑西装的，就是镜界管理员？他身后的矩阵......昭哥，那是意识投影，被同化的人都在里面飘着，像......像被剥了壳的蚕茧。”
苏挽月的战术刀“咔”地收回刀鞘。
林昭能看见她攥着枪的手背青筋凸起——三年前她父亲就是被“认知进化计划”的实验品袭击，至今躺在重症监护室，连女儿的脸都认不出。
“走。”她踹开最后一道铁门，潮湿的霉味裹着电流焦糊味扑面而来，“我要亲手送这老东西下地狱。”
主控大厅的灯光在他们踏入的瞬间全部熄灭。
黑暗中，林昭的视网膜突然被刺目的蓝光填满。
那是镜界管理员的意识投影，悬浮在十米高的矩阵中央，西装笔挺，连袖扣都闪着冷光：“欢迎，警界神话。”他的声音像浸在水里的玻璃，带着令人牙酸的震颤，“你们以为破坏几个实验舱就能阻止进化？人类早该摆脱脆弱的肉体，成为更完美的存在——而我，就是引导者。”
矩阵突然开始旋转。
林昭看见无数半透明的影子从里面涌出来，有穿校服的学生，有买菜的老人，甚至有个抱着玩具熊的小女孩——正是上周他在儿童失踪案里找到的受害者，当时她被记忆篡改，根本不记得人贩子的脸。
“昭！”苏挽月的枪响了，子弹穿过小女孩的胸口，却只激起一圈水波状的涟漪。
顾清欢拽住他的胳膊，指尖凉得像解剖刀：“这是虚拟意识空间，他们的本体还在现实。但如果我们被同化......”
“就会变成新的意识体，永远困在这里。”林昭接上她的话。
系统面板突然开始疯狂闪烁，功德值数字如潮水般上涨——那些被同化的意识里，残留的求生欲正在被系统捕捉。
【检测到人类意识挣扎（强度5级）+300功德】【检测到未完全同化的善意记忆（救流浪猫\/给母亲过生日）+200功德】......
“原来如此。”林昭突然笑了。
他望着管理员瞳孔里闪过的慌乱，想起刚才在实验舱外，那个015号“人”隔着玻璃贴住他手掌的温度。
功德系统从来不是简单的善恶计算器，它记录的，是人类最原始的、不愿被篡改的“人性”。
“灵魂净化·终阶·神启模式。”他轻声念出系统提示的技能名。
金光从他心口迸发，像融化的液态黄金般包裹全身。
苏挽月下意识抬手遮眼，却在指缝里看见林昭的影子变得透明，无数金色光点从他体内涌出，那是这三年来他扶过的老人、救过的小孩、替死者讨回的公道，每一件善举都具象成了光。
第一个扑过来的意识体触到金光的瞬间，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林昭看见它体内黑色的同化因子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原本的颜色——是个穿护士服的姑娘，胸前工牌写着“张敏”，正是上个月在医院坠楼“自杀”的护士，当时他就觉得遗书的字迹和她平时签名相差太大。
“回家吧。”他抬手轻挥，金色风暴裹着张敏的意识向矩阵卷去。
管理员的投影开始扭曲，西装裂开的缝隙里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黏液：“不可能！我的进化程序无懈可击——”
“可你复制不了人心。”林昭打断他。
系统面板上的功德值突破5000，高阶技能的光门轰然洞开。
他想起母亲临刑前在看守所递出来的纸条，字迹被泪水晕开，却依然清晰：“昭昭，要相信，真相不会被永远掩埋。”
矩阵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
管理员的本体从投影里跌出来，后背的西装裂开，露出脊椎处嵌着的001号芯片——和顾清欢在解剖时发现的一模一样。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结束？”他爬向墙角的镜界核心，指甲在金属地面划出火星，“还有分部，还有......”
“记忆回溯。”林昭的指尖抵住他后颈。
无数碎片在两人之间炸开：管理员年轻时在孤儿院被“暗蚀”选中，第一次执行记忆篡改任务时，看着被抹去记忆的母亲对着空婴儿床傻笑；后来他亲手篡改了林昭母亲的证词，在法庭上出示伪造的证据；再后来，他把自己的意识上传到矩阵，以为这样就能永生......
“你根本不是引导者。”林昭的声音像冰锥刺进碎片里，“你只是个不敢面对自己罪孽的胆小鬼。”
管理员的瞳孔骤然收缩。
林昭看见他眼底最后一丝人性闪过——那是二十年前，小管理员在孤儿院替被欺负的弟弟挡拳头时，眼里的光。
战术笔的尖端抵住他心脏位置。“结束了。”林昭轻声说。
金光穿透虚拟空间的瞬间，现实中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苏挽月的枪还指着空气，顾清欢正用解剖刀划开自己的掌心（刚才为了稳定意识空间，她用血液在地面画了镇魂阵），阮星眠从面包车里冲进来，手机屏幕还亮着——她黑进的服务器正在崩溃，无数被篡改的记忆文件如雪花般飘落。
矩阵“轰”地坍缩成一团黑雾，又在金光中消散。
林昭踉跄着扶住墙，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恭喜宿主达成功德圆满，是否回归正常生活？”
他望着窗外。
乌云已经散去，月光重新洒在后巷的水泥地上。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是刚才被他们救出的实验体正在被送医。
苏挽月走过来，把急救包扔给他，耳后的伤口还在渗血，眼神却软得像三年前她第一次带他出警时，说“菜鸟跟紧”的模样。
顾清欢递来温水，指尖终于有了温度：“刚才在意识空间，我看见你母亲了。她在笑。”
阮星眠举着相机冲过来，镜头却在发抖：“昭哥，我要写头版！标题就叫《警界神话终结暗蚀：那些被掩埋的真相，终于......”
“明天再说。”林昭打断她。
他望着城市灯火通明的方向，那里有重案组的办公室亮着灯，有堆积如山的卷宗等着整理，有新的报案电话随时会响起。
系统面板还在闪烁，功德值停在9999，最后一行提示缓缓浮现：【检测到城市角落有老人摔倒未扶+50功德待领取】。
他笑了。
三天后，海城刑侦支队的早会上。
“林昭同志，归队。”支队长把警徽重新别在他肩章上，“这三天你破的案够写三本书，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挽月缠着绷带的耳后，顾清欢眼下的青黑，还有阮星眠相机里没来得及删的现场照片，“重案组永远需要你这样的警察。”
林昭接过配枪。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枪柄上折射出细小的光斑。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证物袋，016号芯片已经被送去证物科，而001号芯片，此刻正躺在顾清欢的解剖室，等待着被彻底分析。
手机震动。
是阮星眠发来的消息：“刚才路过中心广场，有个老太太摔倒了，我拍下来了——昭哥，功德任务待领取哦~”
林昭把配枪别在腰间，转身走向走廊。
阳光顺着窗户淌进来，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走廊尽头的公告栏上，新贴的表彰通报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压着的旧报纸——三年前母亲冤案的报道，终于在昨夜被修正。
他听见系统面板的轻响。
【当前功德：】
【可兑换技能：因果推演（强化版）、灵魂共鸣（新）】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某个废弃仓库的地下密室里，一台落灰的服务器突然亮起红光。
“认知进化计划·备用程序......启动。”
电子音混着电流杂音，消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