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喉结在震动中上下滚动。
他望着台阶上那个穿蓝布裙的身影，发梢的糖纸星星在灰尘里泛着旧旧的光，连她鬓角那缕总是翘着的碎发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可当她靠近时，茉莉花香里那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像根细针突然扎进他鼻腔。
“昭儿，手怎么这么凉？”幻象的指尖刚触到他脸颊，林昭的后背瞬间绷成弓弦。
他闭了闭眼，意识沉入系统界面，直觉强化技能在视网膜上投出淡金色网格。
没有心跳。
没有体温。
那些本该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腔，此刻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录像带。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暴雨夜，真的母亲抱着发高热的他去医院，怀里暖得像个小火炉，掌心的薄茧蹭得他脸发痒；想起十七岁母亲下葬时，他偷偷掰开她攥紧的手，掌心里还攥着半块没送出去的星星糖，凉得像块冰。
“你不是她。”林昭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在震耳欲聋的钟楼里清晰得可怕。
幻象的笑脸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蓝布裙下的双腿化作黑雾，原本温婉的面容扭曲成青灰色的尖嘴，指甲暴涨三寸，带着腥风直刺他咽喉。
林昭侧身翻滚避开，后腰重重撞在操作台残片上，金属棱角硌得生疼——这疼意反而让他清醒，他扯掉领口警徽，露出贴身挂着的老照片，背面“相信光”三个字被体温焐得发烫。
“系统！”他咬着牙低喝，功德面板在眼前疯狂闪烁。
之前透支的-730功德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金色光流从他指尖窜出，在掌心凝成半透明的审判之剑。
系统提示音带着金属颤音炸响：“检测到宿主情绪稳定度突破临界点，‘天命审判·终极形态’激活——可永久性压制异能者意识，持续时间无限。”
黑雾撞在光剑上发出尖啸。
林昭手腕翻转，剑刃划开黑影的瞬间，他看见无数张被篡改的记忆碎片在黑雾里翻涌：被抹去的目击证词、被替换的监控录像、还有母亲笔记本里那些他当年看不懂的脑区图谱——原来她早就在研究如何对抗精神控制，原来她锁着的抽屉里不是秘密，是给儿子的铠甲。
“去你妈的‘容器’！”林昭吼出声，光剑穿透最后一团黑雾。
钟楼顶层的铁梯在震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踩着摇晃的台阶往上冲，每一步都像踩在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母亲被押上警车时，也是这样一步一步，回头看了他十七眼。
顶层空间比想象中狭小。
悬浮在中央的蓝色晶体正发出幽光，里面蜷缩着无数半透明的意识体，有他破过的悬案受害者，有被暗蚀篡改记忆的普通市民，还有……他猛地顿住脚步——最核心处那个蜷缩的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裙，发梢别着糖纸星星。
“妈。”他轻声唤了一句，指尖的光剑突然灼热得烫人。
系统提示在耳边炸响：“该意识体为原生残留，非幻象。”林昭的瞳孔骤缩，他想起碎片上被覆盖的小字“昭儿的生日，要送他星星糖”，想起母亲最后一次给他买星星糖是在他十岁生日，之后三个月她就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我带您回家。”他举起光剑，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
光剑刺穿晶体的瞬间，整个钟楼发出垂死的哀鸣。
蓝色碎片像暴雨般坠落，每一片都在落地前化作点点荧光——那是被禁锢二十年的真相，是三百七十六起悬案的冤魂，是暗蚀组织最不愿见光的罪证。
林昭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却死死盯着那些荧光，直到它们全部没入天际。
“意识迷宫崩溃倒计时——0。”
系统提示音刚落，头顶的承重梁轰然砸下。
林昭就地一滚，警服被钢筋划开长长的口子，他却笑了——二十年来压在胸口的石头，终于碎了。
当他跌跌撞撞冲出钟楼废墟时，晨雾正被阳光撕开。
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漫天烟尘里，他看见苏挽月的警车鸣着笛冲过来，顾清欢从法医车里探出头，阮星眠举着相机的手在发抖。
可他没停步，直到退到安全距离，才转身望向那堆还在冒烟的瓦砾。
“妈，我做到了。”他对着废墟轻声说，喉咙发紧。
系统提示适时响起：“‘暗蚀’组织已全面瓦解，主线任务完成。当前功德值：9876。”
风卷着灰尘掠过他的脸，林昭眯起眼。
街角的梧桐树下，有个身影正转身离去。
那背影很眼熟，像极了上周在精神病院见过的心理医生陈默——可等他揉了揉眼睛再看，那里只剩一片空荡荡的树影，和地上一块闪着微光的蓝色碎片。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
林昭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支队长的来电，备注是“新报案”。
他深吸一口气，把碎片捡进口袋，按下接听键：“喂？”
“林昭，中心医院精神科出事了。”支队长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促，“一个心理医生在治疗患者时突然崩溃，说看见……”
“说看见什么？”林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碎片，晨光里，他眼底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传来支队长低哑的声音：“他说看见满屋子的‘鬼’，都是被他治过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