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骑着自行车去了小巴黎。
她把自行车停在门外,进去找到张羽。询问那伙人可能住到哪个宾馆。
张羽摇摇头,为难地说:“这儿我上哪知道去?不过,我想啊,这伙人不一定去大宾馆住。”
静安一愣,连忙问:“为啥呢?”
张羽说:“我是感觉啊,现在住店都看身份证,那些人里身上都有记号。”
静安诧异地看着张羽:“他们都有啥记号?”
张羽说:“有的是纹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的是刀疤,有的在脸上,有的在手上。这样的人,不说大宾馆不敢收他们,就是他们自己也未必敢住大宾馆。”
张羽把自己知道的,和自己猜想的,都告诉了静安。
在舞厅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张羽已经混了一两年,她什么人都见过。
随后,张羽又说:“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你带着客户来的时候找我行,平常别找我,万一出事了,我怕跟着你们吃锅烙。
“我一个外地的小姐,没有人给撑腰,我想消停地挣点钱,就回家——”
静安连连点头,感激地说:“谢谢你,我会把你的话告诉六哥的,六哥也让我谢谢你。”
静安骑着自行车回到长胜。却见办公室里多了老谢和刘艳华。
静安跟老谢和刘艳华打了招呼,就把张羽的话说给葛涛。
葛涛脸上露出笑容:“静安呢,你这趟没白去,这些消息很重要。”
静安好奇心重,连忙问:“这消息咋重要啊?”
刘艳华也问:“咋重要?”
葛涛斜睨着静安说:“要是别人问,我都不告诉,静安问,我必须告诉!”
李宏伟一脚踹过去,把葛涛的椅子踹得一忽悠,葛涛手里的烟灰,都抖落在面前的茶杯里。
李宏伟说:“葛六子,你要再不好好说话,我就把你的牙掰下来!我老妹冒着风险给你来送信,你能不能尊重她?”
静安听到李宏伟的话,心里很感动,李宏伟最懂她,他知道静安需要的是尊重。
田小雨看着李宏伟发火,心里也明白,李宏伟是护着静安的。
老谢急忙打圆场:“说正经的,咋又吵起来了?让外人看着多不好啊!
“六子,咱们有言在先,你要是对静安再有不轨行为,我和宏伟都撤出去,我们不跟不讲信用的人一起玩!”
葛涛眼里的一抹杀气一闪即逝,他嘻嘻哈哈地说:“我逗你们玩呢,这么不禁逗呢?来吧,说真事,说到哪儿了?让你们给打岔儿的!”
刘艳华连忙说:“六哥,别生气了,你说到张羽给的那些消息,很重要——因为啥重要?”
刘艳华伸手把葛涛面前的杯子拿走,把杯子里的茶水倒进角落一个痰盂里。
她拿起桌上的暖壶倒了一杯水,轻轻地放到葛涛面前。
葛涛望着刘艳华说:“还得是我自己的老妹呀,别人都白扯,都有主儿了!”
李宏伟又要抬脚去踹葛涛。
葛涛连忙一指老谢说:“静安是老谢的亲妹妹,我说的不对吗?”
李宏伟说:“快说正事,再嘚瑟一会儿,人家都打来了!”
葛涛说:“你放心吧,这伙人白天不会露面的,肯定晚上来。”
随后,葛涛看了众人一眼:“我分析了一下——”
葛涛忽然看了刘艳华一眼:“艳华呀,给哥出去整点吃的,我饿了,说不动话了——”
刘艳华转身就出去了。
葛涛正色地说:“现在艳华走了,咱们说点正经的,这伙外来的犊子,听静安刚才一说,我估摸都是道上混过的老油条。
“每个人身上都不干净,这样的一伙人是不敢去大宾馆的,怕身份证露馅儿。”
李宏伟和老谢都点头。静安和田小雨也认真地听着。
葛涛说:“咱们城里个人开的小旅店,看到这样一伙人去,谁敢留他们住啊?都怕他们把自己的店灭了。”
李宏伟担忧地说:“大宾馆不敢住,小旅店不敢留,那这伙人会住哪儿?咱上哪儿找去?”
老谢也说:“这可不好办了,难道,他们住在小巴黎?”
葛涛说:“谢哥,车这行,你懂,混社会这伙赖子的吃穿住行,你就不懂了。”
老谢说:“你懂,你跟他们是同行嘛,你快说呀?”
葛涛一点也不觉得老谢说他跟这伙人是同行,是贬低他,他反而带点炫耀。
葛涛说:“当年我出事儿跑到南方,大宾馆住不起,小旅店也容易暴露,我就住在一个朋友的家里,这多安全呢!”
李宏伟听了葛涛的话,点点头。
“六子,你的意思是,这伙人住到朋友家里,那住在哪儿个朋友家里呀?咱们也不知道谁是他们的朋友。”
葛涛看向李宏伟,冷冷地说:“你刚才给我叫啥?”
李宏伟连忙说:“六哥,六哥,你快告诉我们吧,我们不懂你那一行!”
葛涛很受用,笑着说:“这还不好办吗?这伙人是谁找来的?”
静安忍不住说:“小巴黎的冯老板。”
葛涛用烟点了一下静安:“那什么,我也不点名表扬你了,你的两位哥哥不让我说你的名字。”
静安气笑了。“六哥你快说吧!”
李宏伟两只眼睛一转,看向葛涛:“那意思是说,这伙人现在躲在冯老板的家里?”
葛涛说:“那么多人住在老冯家里,她媳妇和闺女都长得那么带劲儿,他不怕那帮人给祸祸了?”
田小雨也着急地问:“这伙人到底能住哪儿?”
葛涛后背往椅子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往地上弹着烟灰:“那就用上我的老本行了。”
李宏伟着急,催问:“哪一行啊?你的老本行可多了,用不用我给你念叨念叨?车工,皮子工,建筑工,还有啥了?据说你还跑到大城市发过牌?”
静安好奇,看向李宏伟,悄声地问:“小哥,皮子工是啥呀?”
三个男人都笑了,田小雨也笑。
李宏伟看向静安,伸出一只手,往自己兜里伸了一下,又飞快地拿出来。
静安吃了一惊:“啊,是小偷!”
葛涛冷冷地扫了静安一眼:“说得那么难听呢?那叫皮子工,请尊重我的职业。”
静安忍不住笑了,皮子工,谁给这行起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呢?
李宏伟说:“六子,六哥,赶紧说正事吧,外面天都要黑了。”
葛涛说:“我的老本行里,还有一行是建筑工,小巴黎冯老板在城郊盖了一个二节楼,是我的人干的活儿,都盖完四五年了。
“冯老板到现在还欠我一些工钱,没给我结利索呢,这回,我就让姓冯的瘪犊子连本带利给我还回来!”
葛涛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杀气。
静安看到了,连忙避开目光。
李宏伟说:“你又要打架去?这回我们智取行不行?”
葛涛不屑地看向李宏伟:“啥玩意智取啊?多绕脑袋呀?我带人把他们一顿揍,就撵出去了,咱们长胜不就太平了吗?”
李宏伟说:“动武不行,咱俩都说好的,你不许动五把抄!”
李宏伟的目光落到老谢身上,眼睛一亮:“我看,不如这样——谢哥,这回用上你的身份了。”
老谢说:“我能帮啥忙?去把他们的车扣下?”
李宏伟狡黠地笑了:“这个太小,我们干个大的。”
众人都看向李宏伟,听着他往下说。
李宏伟炫耀地说:“这件事要智取,谢哥,你利用你的身份,回去找一些小伙伴,说城郊有人聚赌,让他们带人去查。
“六子说了,这些人身上都不干净,到了局里,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就把身份都露出来,够判个三年两载的吧?
“这样的话,咱们长胜就能消停两年,钱挣足了咱们就撤!”
老谢很高兴,点点头:“宏伟说得对,我马上回去码人!”
李宏伟说:“谢哥,记住一条,不能暴露咱们的身份,要让冯老板蒙在鼓里,不让他知道是我们收拾他的。”
葛涛说:“宏伟,瞒着老冯干啥?必须让他知道是我做的,让他以后见到我就浑身哆嗦,溜边走!”
李宏伟说:“葛六子,你有病啊?四处树敌?你现在是有生意的人,还以为过去光棍一条呢?
“消停点,能发点财。你要四处嘚瑟,就是挣点钱也都折腾出去了!”
静安觉得李宏伟很聪明,他说得很对,说到静安心里去了。
兵不血刃是上上策。做生意是为了挣钱,不是为了报字号显山头。
老谢也说:“六子,这回咱们就蒙在鼓里干。姓冯的那人不是好惹的。他要是知道被咱们收拾了,那我们之间的仇就更深了。
“以后做生意,他那人肯定给咱们下腿绊,咱何苦给自己找麻烦呢?”
葛涛终于不说话了,默默地抽烟,一双眼睛在烟雾后面,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这时候,刘艳华端着一碗蛋炒饭,推门进来,香气四溢。
刘艳华把蛋炒饭端到葛涛面前,把筷子递给葛涛,热气地看着葛涛说:“六哥,快吃吧,趁热吃。”
静安冷眼旁观刘艳华,觉的刘艳华哪里不对劲。
她对葛涛太热情了吧?仅仅是员工对领导的殷勤吗?
静安从长胜出来,骑着自行车到商场买了一个饭盒,带隔层的饭盒,准备给九光带饭用。
第二天晚上,九光收工回来,到厨房洗脸,静安在灶子上给九光热饭。
九光兴奋地说:“你听说了没有?”
静安不知道什么事儿,就好奇地问:“听说啥呀?啥事啊?”
九光说:“我听说了,城南的二节楼被人给连窝端了,抓到一伙聚众赌博的人,这帮家伙各个不是好饼,身上都有事儿!”
静安心里一动,葛涛和李宏伟把这件事做成了?
她假装不知道,继续问:“谁的二节楼啊?怎么住了这么一伙人呢?”
九光说:“小巴黎的冯老板的二节楼,我还听说了,小巴黎被封了,这事儿大不大?”
静安又一惊:“可有点大!小巴黎说封就封了?”
九光说:“都说我不让你去舞厅唱歌,你看看,被封了吧?听说里面的小姐全被抓走了,用大卡车拉走的,你说吓不吓人?以后别想那地方了。”
静安有些心惊肉跳,事情怎么弄得这么大扯呢?
她以为,这件事会悄悄地解决,但现在,九光都知道了。
她忍不住问:“你咋知道的?”
九光说:“工地上传开了,说这事儿是葛老板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