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一开始听说是葛涛的事,她懒得管。
但后来听张羽说,这伙赖子要到长胜去闹,静安开始担心。
长胜不仅是葛涛的,还是李宏伟和老谢的,还有孙枫大哥呢。
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应该去告诉李宏伟。
静安见客人都有服务员陪着,就跟厂长打声招呼,从小巴黎出来。
她站在外面的电话亭,给李宏伟打传呼,李宏伟一直没有回话。
李宏伟今天好像是下半夜的班,晚上八点上班,那他现在应该在家。
这个时候,已经是午后两点多钟,李宏伟可能就在长胜呢。
静安不想去长胜。
她骑着自行车往长胜去的路上,看到电话亭,就把车子支在一旁,拿起电话给李宏伟打传呼。
这一天也是奇怪,李宏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没有给静安回话。
静安担心,是不是那伙人已经去长胜了?
静安开始给老谢打电话,老谢有大哥大,是葛涛给买的。但这一天奇了怪了,老谢也不接电话。
无奈之下,静安只好往李宏伟家里打电话。
这一次,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话筒里传来田小雨的声音。
田小雨说:“我是老李家,您找谁呀?”
静安说:“我是静安,我小哥在家吗?有点急事找他。”
电话里田小雨说:“宏伟走了,你给他打传呼,你有他传呼号吧?”
静安说:“我知道他的传呼号,可我打了好几次,他也没回话,我给老谢大哥打电话,他也没接,我往长胜打电话,也没人接,长胜是不是出事了?”
田小雨连忙问:“你找宏伟有啥急事?能跟我说吗?”
静安就跟田小雨说了。
“这伙混社会的人,说要到舞厅去折腾。我心思告诉小哥一声,别硬碰硬,要是打起来万一打坏了呢?”
田小雨说:“你在哪儿呢?”
静安说:“我在大街电话亭打的电话,在廉家油坊旁边的一个电话亭。”
田小雨说:“你站着别动,我去找你。”
电话挂断了,静安交了电话费,她站在电话亭旁边,忐忑地等待田小雨。
一阵摩托车的突突声,由远及近,摩托车竟然停在了电话亭旁,有人从摩托车上下来,姿势很帅。
那人摘掉头盔,露出一头短发。竟然是田小雨。
田小雨详细地询问静安,每一个细节都问到了。她说:“我分析了一下,估计这伙人晚上会来舞厅闹事。”
静安问:“现在长胜没事啊?”
田小雨说:“下午长胜客人不多,他们要是想到舞厅闹,就一个目的,想把舞厅折腾黄了,他们会在晚上舞厅客人多的时候去闹,我分析那个时间点是最合适的。”
静安说:“会不会打架?”
田小雨说:“肯定好不了——”
田小雨看着静安说:“走吧,我驮你去找宏伟他们。”
静安不想去长胜,怕见到葛涛,就问:“他们在长胜呢?”
田小雨说:“他们去泡澡堂子,老谢在长胜呢,喝多了,睡呢。”
田小雨戴上头盔,跨上摩托,让静安坐在后面。她一脚踩下去,摩托车就突突起来,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田小雨外表柔弱,骨子里却有一种很多女人没有的理智和韧劲。
还有,她骑摩托很帅。这摩托很贵,一千?两千?三千?
钱是好东西,什么都能买到。静安很羡慕田小雨的摩托。
田小雨骑着摩托驮着静安,到了洪都洗浴中心,她一拉静安的手,两人走了进去。
田小雨走到吧台对老板说:“麻烦您到男浴池,叫一下李宏伟,说他媳妇有事儿找他。”
老板派一个服务生到男浴池叫人。
走廊里很快传来脚步声,有人嘻嘻哈哈地说:“小嫂子,宏伟刚出来一会儿,你就找?你一刻都离不开他?”
静安一回头,看到葛涛穿个蓝格子的大裤衩子,光着的肩膀上搭着一条白毛巾。
他的身体很结实,胳膊上有肌肉,肚子上有腹肌,静安连忙挪开目光。
葛涛看到静安,也是一愣:“呦,相好的咋来了?”
静安生气地瞪了葛涛一眼:“谁是你相好的,别乱说!”
葛涛看到静安反应激烈,他得意地笑起来。
葛涛的眼睛斜睨着田小雨和静安:“你们俩咋一块来了?咋地,因为李宏伟你俩打起来了?”
葛涛眯缝眼睛,直接往静安跟前走。静安连忙后退了两步,葛涛还往前走,都快贴到静安的身上。
静安真生气了,抬头瞪着葛涛:“嘎哈呀?得寸进尺?我来给你送信的,有人要去长胜闹事!”
葛涛却不以为然,笑着斜睨着静安:“你去闹事啊?”
田小雨生气地说:“六哥你别嘚瑟,宏伟呢?”
葛涛笑着,看着田小雨说:“那李宏伟有啥好的?你们俩犯得上撕吧他一个人吗?我这黄花大小伙子还单着呢,匀给我一个不行吗?我这人没挑,你俩谁都行。”
田小雨手里攥着摩托车的钥匙,不客气都抽了葛涛一下:
“再贫嘴,就不跟你说话了,宏伟呢?找你们有急事。”
葛涛说:“这嘎达你们不知道是啥地方啊?这是洗浴中心,吃喝玩一条龙的,宏伟找个小妞上楼开房去了。”
田小雨忿忿地说:“你的嘴里就没一句正经的,我不信宏伟是那样的人,我上去找他!”
田小雨说着,撩开男浴池走廊的布帘子,迈步就往里进,服务生在后面喊了起来,李宏伟正好从走廊里走出。
李宏伟和葛涛一样的打扮,趿拉着拖鞋,穿着蓝格子大裤衩子,肩膀上搭着一条白毛巾,身上都是水珠。
静安注意到,李宏伟的身材跟葛涛差不多,但李宏伟身上肉多,葛涛的身上肌肉多。
李宏伟看到田小雨和静安,笑着说:“这地方你们咋来了?”
田小雨说:“你们能来,我们就能来。”
李宏伟说:“来这儿找我啥事?”
田小雨也恢复了理智,她瞪了葛涛一眼:“我差点被你气糊涂了。”
她又对李宏伟说:“这儿不方便,我们回去说。”
几人出了洪都的大门,葛涛拿着钥匙,打开旁边的摩托,他戴上墨镜,跨上摩托,问静安:“我驮你走。”
静安摇摇头:“我骑自行车呢。”她拿钥匙开自行车。
众人回到长胜。
在走廊深处的办公室里,当葛涛和李宏伟听静安详细地说了一遍张羽的话,两人都有点震惊。
李宏伟跟葛涛商量:“六子,这次我们不能硬碰硬,要是在长胜打起来,那以后就没人敢来长胜玩。”
田小雨也说:“来舞厅玩的人,不是有钱的人,就是有权的人,这些人胆子都小,怕出事了磕碜,要是这里打起来,长胜就伤了元气,一半会儿缓不过来。”
静安看着葛涛和李宏伟,担心地问:“那咋办?”
葛涛忽然向静安看过来:“你这么担心六哥?”
静安白了他一眼:“我担心——老谢大哥。”
静安没说担心李宏伟。
葛涛非要把话挑明:“你还担心宏伟?你俩有事儿啊?那让宏伟把你也娶了吧,你和我小嫂子抽牌的,谁牌大,谁当老大。”
李宏伟忽然像豹子一样向葛涛扑过去。
葛涛没防备,被李宏伟压到身上一顿揍。
田小雨又从桌上拿起一个手电筒,要往葛涛脑袋上砸。李宏伟连忙拦住了,从田小雨手里夺下手电筒。
李宏伟说:“媳妇儿你唬啊,你要给六子开瓢?晚上那伙人来了,谁答对?”
田小雨笑着说:“谁让他嘴欠了!这都啥时候了还嘚瑟呢。”
葛涛从地上坐起来,轻描淡写地说:“这事也好办,交给我吧,我来处理,你们就别管了。”
李宏伟说:“不行,再硬打,这梁子就结死了,到时候咱们舞厅开不下去。
“咱们再到小巴黎去闹,小巴黎也开不下去,何必呢?有啥事不能坐下来谈的?”
葛涛说:“谈个屁,跟那些烂人说那些废话是讲不通的,我脑袋都大,不如直接开打省事!”
李宏伟着急地劝说:“在长胜打起来,小雨刚才也说了,舞厅里打架,谁还敢来舞厅玩?咱的店可就散架了。”
葛涛说:“那我就跟他们约定一下,到江东去打!”
李宏伟生气地说:“不行!你答应过我,开舞厅就不许再打架,过去那一套都要扔了,不能再用!
“你现在是走正行,还打架?万一出事呢?把对方打坏了,你得坐牢,对方要把你打坏了呢?
“长胜没你,我和老谢正好一人多分点——可你的工程呢,那么多兄弟跟你讨口饭吃,你将来让他们要饭去?”
葛涛瞪了李宏伟一眼:“别叭叭了,我心里有数。”
李宏伟说:“有啥招儿?你得说出来,我先听听,但动手不行!”
葛涛抹搭李宏伟一眼:“看你气这样呢?我都心疼了。行,听你的,不动手,这还不行吗?”
李宏伟缓和了口气:“六子,咱仨人开舞厅的时候说好了,不许再打架。你要是再打架,出了大事,我工作就没了。
“我工作没了,还行,田小雨能养我。可老谢大哥呢,那工作要是没了,我们一辈子对不起人家!”
田小雨看着李宏伟,半真半假地说:“你工作要是没了,我可不养你,哪凉快哪待着去,我就跟你离婚!”
葛涛说:“田小雨,你要是前脚敢跟宏伟离婚,我后脚就找人把你办了!”
李宏伟又要揍葛涛,葛涛说:“行了,行了,不开玩笑了,我想到一个招儿——”
大家的眼睛都看向葛涛。
葛涛拿出烟,递给李宏伟一根,李宏伟掏出打火机,给葛涛点上烟。
葛涛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我现在马上给张羽打个电话,问问这伙人住到哪了,要是知道这伙外地人住到哪个宾馆,那就好办了,我直接找人去跟他们谈。”
李宏伟紧盯着葛涛问:“然后呢?要是没谈妥呢?”
葛涛皱着眉头,瞪了李宏伟一眼:“这个世上就没有谈不妥的事,都是利益交换,只要钱给到了,啥事都能谈妥!”
葛涛说到最后一句话,眼角有意无意地扫了静安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静安的脸有点发烧,心里发狠地想,以后见到葛涛就走,别搭理他。
只听葛涛又说:“社会上的赖子,也不是喝水就扛饿,他们也得花钱吃饭。
“这些人有的讲义气,那就不太好办,只要是不讲义气的人,给点钱,就能打发走!”
李宏伟默默地抽烟,沉思了片刻,抬头看着葛涛说:“那你给张羽打电话,问问这伙人在哪儿落脚。”
葛涛从夹克兜里掏出大哥大,往小巴黎打电话,接电话的人说,张羽上桌了,不给葛涛叫人。
葛涛看了静安一眼:“要不就麻烦静安跑一趟,去小巴黎找张羽,我和宏伟要是去的话,大家都认识我们,对张羽不好。”
静安不想去小巴黎,她也不太想再管这件事。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小哥以前帮了她那么多,现在小哥用她帮忙,再不想去小巴黎,她也得去。
李宏伟见静安沉吟着没说话,猜测静安不想去。
他说:“别让静安去了,万一以后走漏了风声,他们报复静安呢?别给她找麻烦。”
葛涛挑拨离间,看着田小雨说:“这你都能忍?你的老爷们护着别的女人呢!”
田小雨没搭理葛涛,但她看向李宏伟的眼神有些复杂。
静安说:“六哥,那我去吧,你不用再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