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11月,初冬的寒意悄然袭来,万木凋零,东北的气温骤然下降,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大雪。
太阳升的老高,阳光照在雪地上,折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线,给寒冷的奉天带来一丝温暖。
这时,小野菊子带着她的两个“孩子”,踏上去新民小学的路上,路上的行人都裹着厚厚的棉衣,戴着帽子和围巾,像是把自己“封锁”在棉套子里,以抵御寒冷的侵袭。
小野菊子感受到冷空气刺骨的寒意。她清楚地知道:于凤至在教育上支持张学良,她鼓励张学良在各地开建中小学校,还自掏腰包 2万大洋,修建这所“新民小学”。张学良就职东北大学后,便从父亲的遗产里拿出一千万块钱,用在建设东北的教育事儿上。不仅把中小学校教师的工资给提升上去。而且加大东北大学的创建,于整个东北各个县开办“新民小学”。
化名金碧辉的男装女谍川岛美子,曾参与皇姑屯事件,必然引起中国人特别是大帅府家人的注意,如果由川岛美子对张学良的东北易帜进行阻挠,甚至在必要时候刺杀张学良。现在的局势再让川岛美子出面无疑是自投罗网、飞蛾扑火。
而小野菊子就不一样了,她本来是黑龙江日本特务机关关川一公馆的一名特务,从1928年开始,她被放置在川岛芳子身边,专门负责做东北上层人士的瓦解工作。
小野菊子在黑龙江执行间谍工作时,生下了两个孩子。平素以男装示人的川岛美子身边得到完美的掩护。今日她要带着两个孩子,进新民小学读书,在那儿等待张学良的到来。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接待她的是中共地下党靖尧。当时靖尧是新民小学的教师,兼职教学业务指导,相当于现在分管教学的副校长。
经过一路的跋涉,小野菊子带着山口淑子和弟弟,走进了靖尧的新民小学。
小野菊子是经过日本特务机关精心打造的名牌间谍,她的技能,特别是化妆能力远在川岛美子之上。她见靖尧姗姗走过来,主动招呼:“小姐,您就是安靖尧安校长吧。”
靖尧说:“业务的,副的。”
小野菊子自圆其说:“凭安小姐的能力,校长早晚的事吧。”
靖尧看眼前的女子,并不认识,好奇地问道:“我们初次相识,你怎么知道我是安靖尧啊?”
小野菊子不慌不忙地笑道:“新民小学没有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听我的兄弟说,你很漂亮。所以,我一猜就是安校长。”
她的兄弟?靖尧没有问,而是看了看两个孩子,热情地问道:“刚下了大雪,路上不好走。你是来送孩子……”
“到底是校长。”小野菊子夸奖了一句,把身后的两个孩子拽到前面,“这是安校长,以后要听校长的话。”
靖尧想:这个时候并非学期开始和年初,一般在这个时候几乎没有转学的,再说一场大雪刚过,按照常理,即使再有上学的渴望,也须等到明年开春。
小野菊子说道:“我打算过了春节再来,两孩子渴望学知识啊?你看她俩多着急。”
“家乡住址?”靖尧问道。
“原址哈尔滨道外南十六道街,今住在桃花巷39号。”小野菊子毫不犹豫地回答。
靖尧疑问,住在桃花巷39号应该入学道外正阳小学,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来新民小学啊?
小野菊子早就想好了:“听说这里的质量好,少帅又特别关照。还是东大的附属小学。”
靖尧问道:“嫂嫂,登记您的名字还是大哥的?”
小野菊子见靖尧这么热情,笑道:“你大哥的工作很机密,登记我的吧。李菊。”
山口淑子和弟弟望着小野菊子的脸庞,一下子愣住了。靖尧看出两个孩子的表情,问山口淑子:“这么漂亮啊!像个小公主,叫什么名字啊?”
山口淑子看了看小野菊子,回答:“山口……”
“山山,口口。家里人称她豆豆。”小野菊子突然校正,“这是她的乳名,我叫李菊,山山的学名就叫李香兰吧。”
靖尧赞美:“李香兰,美好、文雅、名声好。好美丽的中国名字。”
李香兰说:“李际春是我养父,这是养父给我起的名字。”
靖尧觉得疑问:“你爹爹为什么不给你起名字?”
李香兰说:“要是爹爹起名字,我应该叫金香兰。我爹爹叫金碧辉。”
小野菊子把话接过来:“她爹爹金梦尘,碧辉是他的字。她们父女接触少。见一次面,爹爹非常宠她,惯她,你看连爹的字号都喊出来了。”
李香兰说:“前天我们在北京,和爹爹告别的。”
靖尧一想:王至诚有一个叫金梦尘的朋友,奉天人,现在上海艺术大学学习绘画,怎么在北京呢?中国之大,重名字的太多。
小野菊子说:“我家金梦尘三岁的时候,全家从奉天搬到了哈尔滨。”
小野菊子的回答基本没有问题,但经过共字号专业训练的特科人员,还是发现了小野菊子的破绽,为了稳住她,靖尧告诉她:“再过一周,就要准备放寒假。我们给你登记好了,春节后再来。”
李香兰和弟弟拽着小野菊子的胳膊含泪哭求:“我们现在就读。”
靖尧想了想:“这样吧,两孩子这么着急,我去请示一下上面,先等一下。”
靖尧把小野菊子安稳住,跑去传达室向王至诚打电话,核实金梦尘近来的情况,然后回到办公室,小野菊子竟然带着两个孩子从身边溜走了。
身在东大的王至诚接过靖尧打来的电话,刚刚放下,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那熟悉的敲门声,忙披着大衣去开门。
门开了,一位脖子上挂着照相机,戴着军帽,身着厚重军大衣的青年站在门口,脸颊因寒风而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激情的光芒。
青年人把军帽托在右手,给王至诚简单鞠了一躬:“敝人金梦尘,字剑啸,听闻王先生是《兰亭序》的收藏家和书法家。今收藏一幅《兰亭序》请王先生慧眼鉴赏。”然后从腋下的文件包取出一幅作品。
王至诚接过金梦尘手里的作品:“金先生,请进。”然后端了一杯热茶给他,看看巴来:“金兄年方18岁,在小说、诗歌、戏剧、导演、绘画都有专长,还学过医。可书法不是金兄研学范围啊!怎么找到《兰亭序》这么好的东西啊!”
金梦尘说道:“我在学习绘画和木刻期间,也算意外捡漏吧。”
王至诚再一次握紧金梦尘的手:“你果然是是《晨光》报文艺副刊的重要作家、文艺副刊《江边》编辑金先生。”然后问道,“奉天形势这么复杂,来此做什么?”
金梦尘笑道:“奉天是我故乡啊!我这次奔往哈尔滨采访。路过拜访一下王兄,不行啊!”
王至诚说道:“金兄来时,我从报纸上新闻看到,哈工大等高校和中学生成立了一个什么联合会,遭到当局的阻拦,部分爱国学生受伤。金兄这一次回故乡,一定和这些有关。”
金梦尘略思片刻:“正是,我这次前往正是调查事件的真相。听说,你不是要前往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吗?不如我们一同去哈尔滨。你可以在哈尔滨车站去莫斯科。”
靖尧从里间走了出来,相互认识之后,靖尧说:“这个计划,组织上已经取消,鉴于目前的形势,王至诚留在奉天和东大还有重要任务去做。”
金梦尘起身告别,王至诚意识到,用文艺作品唤醒民众的心灵,远比治愈人们身体上的疾病更为重要。金梦尘这一去,是以笔为武器,像鲁迅怀着满腔的爱国热忱,勇敢地与敌人战斗。而自己需要留在奉天,以书画教学和研究为掩护,完成更重要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