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至诚和郑诵先对视了一下,由王至诚带着张学曾、张学思离开了小青楼。张学思愤愤不平地说:“我们找大姐去!”
王至诚目送他们的背影,转头看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佐藤松本,说道:“佐藤先生,看来你们要惹事了!”
“我们是来悼念张作霖,会惹什么事啊!”佐藤松本感叹地说,“即便是我们大日本某些人做了对不起张氏父子的事,与我们这些文人有联系吗?”
王至诚说道:“你没有和张学良接触过?”
“不止一次接触过。”
“正因为你们接触过,汉卿把对日本敌特的仇恨,容易转嫁到日本人身上。”
佐藤松本长叹一声,说道:“记得以前张学良不是这个样子啊!”
王至诚说道:“他变了!他甚至对他身边工作的人,都不相信。不瞒你说,我和他是拜把子弟兄呢,我来大帅府这么长时间,没有给我具体的工作。”
“至诚!”佐藤松本转过身,握紧王至诚的手,恳求:“看在你我师徒的份上,你去找一下张学良。我们这样子很下不台阶。”
王至诚感慨道:“也难怪张汉卿弟兄们对你如此的态度,看来,关于关东军和张作霖的死因,张学良根本无法接受日本人的祭祀。”
佐藤松本冷冷说道:“日俄战争以来,日华就是友邦,尤其是我们对东北的支持有目共睹。”
王至诚决定从日俄战争谈起:“当年的日俄战争,清政府的所作所为,一半是出于对日本的恐惧,才做出如此荒唐的抉择。”
“但事实上,在东北全境被俄国侵占的情况下,清政府还有选择吗?”佐藤松本反驳道。
郑诵先点上一支烟,看了看佐藤松本,坚定地指责:“你们日本巴不得清政府同意日本军队驱赶俄军,任由日本替代俄国侵占东北全境,换了一个侵略者而已。”
王至诚沉思,意识到国府从北伐开始,口号是“收回东北一切主权”,尤其是成功收回汉口英租界后,斗志变得更加昂扬。而在这个时候,国府容易成为日本人攻击的靶子。
佐藤松本说:“国府认为《会议东三省事宜正约》是个不平等条约,要废除。中国国府忘记了24年前的日俄战争,谁帮助了你们打败了俄国?不是我们,你们中国早已是俄国的了!”
郑诵先回应:“佐藤松本,你和你的学生藤原朴田都是日本书道中人,应该对此做出公正地解释。而不是和军国主义者如出一辙。”
佐藤松本继续:“1900年八国联军进北京后,俄国乘机出兵占领了中国东北全境。当时清朝政府知道自己的势力打不过俄国,只能请求我们帮忙。我们牺牲了14万日军的生命,才从俄国手中夺回东北。”
王至诚冷笑:“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所以你们的关东军才驻扎在我们东北土地上。”
“你们中国是礼仪之邦,最懂得感恩,才把满洲铁路以及旅顺、大连划归大日本管理。”佐藤松本辩解。
郑诵先插话:“长期怀着独占中国野心的日本发现,俄国独占东北后势必侵犯整个中国,别说东北丢在俄国人手里,连日本也可能成为俄国新的侵吞对象。”
藤原朴田作为佐藤松本的助手,公平地说:“日本人民并不是都赞成关东军长期赖在中国。”
王至诚带着讽刺的口吻说道:“日俄战争完全是争夺殖民霸权的非正义战争,日俄无视中国的存在,在中国的土地上大打出手,肆意抢掠,让东北人民陷入战争的浩劫。”
“日本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与中国人的支持分不开。”藤原朴田回应。
王至诚继续说道:“1905年,沙俄与日本签订《朴茨茅斯条约》,将辽东半岛的租借权和南满铁路转让给日本。从此,关东军赖在东北不走了!”
佐藤松本愤怒地咆哮:“你们这是欺侮关东军!我抗议!”
藤原朴田问道:“关东军的名字来自中国,为什么关东军占着东北?”
王至诚回答:“1905年,日本将辽东半岛改称‘关东州’,并在大连设立关东州民政署,之后又在奉天设立驻东北的总领事馆。”
“1907年,日本在‘关东州’驻扎一个师团,隶属关东都督府陆军部,这是早期的关东军。”王至诚继续叙述。
佐藤松本为“关东军”做了定义:“关东军是根据朴茨茅斯条约,为保护日本利益驻扎的部队。”
王至诚气愤地反驳:“关东军的使命仅限于‘防务’,但你们的所作所为是日本军国主义解决‘满蒙悬案’的侵略工具,罪孽深重。”
佐藤松本摊开双手:“一切需要事实根据。”
王至诚说:“你们不是要证据吗?早在1923年,日本陆军部就决定用武力侵占我国东北。到田中内阁时期,已经形成了用军事手段进行侵吞的国策。1928年,关东军谋划解除奉军武装的计划未能实现后,便寻找借口,制造事端,阴谋出兵占领东北。”
佐藤松本说:“这玩笑开不得!我们大日本有什么阴谋占领东北?”
王至诚说:“1928年6月4日的皇姑屯事件,张作霖一命呜呼,这件事情许多人都知道是日本人干的,但关键在于当时的日本政府已经精疲力尽,而关东军却一意孤行,炸死了张作霖。”
“这简直就是捅马蜂窝!”佐藤松本激动地说,但随即否定,“整件事情,日本军部和天字号并毫不知情,军令有所不受,你们又是哪里来的胆子捅马蜂窝的?”
佐藤松本说:“你们把张作霖遇难的罪魁祸首嫁接到关东军身上,证据呢?”
王至诚问:“河本大作,佐藤松本先生不会不认识吧。”
“日本关东军高级参谋。”佐藤松本说,“此人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及陆军大学。曾任参谋本部中国班班员,海参殿派遣军参谋和日本驻华使馆副武官。可是此人1923年回日本了啊!”
王至诚说:“可不久,这位日本参谋本部中国课长兼陆军大学教官、关东军高级参谋,在日本政府和军部授意下部署谋杀了东北王张作霖。”
佐藤松本着急地喊道:“我再说一遍,即使是日本人杀害了张作霖,也与我们无关。我们是张作霖生前的朋友。”
王至诚说:“叫嚣什么?你敢以这种态度对张学良说吗?”
这一番交锋,让气氛愈加紧张。在争论的过程中,双方都意识到历史的重担和未来的纠葛无法轻易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