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三年十二月,漠北地宫深处。
宗弼的鲜血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他瘫坐在青铜柱前,喉间发出嘶哑的笑:“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解了黑水咒?山河血契早就在汴梁地宫里等着了——”
“住口!”岳云的沥泉枪抵住他咽喉,“什么血契?”
“是金国与中原的‘千年之约’。”宗弼盯着赵桓腰间的山河剑,“当年灭辽时,金太祖从燕京城地下挖出个青铜鼎,鼎里刻着‘山河归金,日月换主’。后来蒙古屠了西夏,又在贺兰山找到半块残鼎,说‘山河在,枪不倒’——”他突然剧烈咳嗽,“你们岳家的寒玉,赵家的山河图,都是这鼎的‘锁魂玉’和‘镇鼎图’!”
赵桓的手猛地一颤。山河剑“嗡”地出鞘,剑刃映出宗弼扭曲的脸:“你是说,金国要的不是灭我大宋,是让我大宋自己把山河送上门?”
“不错。”宗弼的眼中闪过疯狂,“当年完颜亮南侵,就是要逼你们用山河图换和平;如今我侄儿完颜褒北逃,是要引你们去漠北取鼎——等你们把寒玉、山河图、鼎凑齐,金国的‘天狼萨满’就会用黑水咒唤醒鼎里的‘山河魂’,让中原变成金人的牧场!”
“胡扯!”牛皋抡起板斧砸向柱子,“老子的板斧还没砍够金狗,轮不到你编这种鬼话!”
“住口!”宗弼嘶吼,“你们以为岳飞的‘精忠报国’是真的?他北伐时,金国使者带着半块鼎片来找他,说‘只要归降,山河永固’!你父亲宁死不降,是因为他知道——”他突然看向岳云,“你娘姚氏,当年是金国的‘和亲公主’!”
“什么?!”岳云如遭雷击。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云儿,莫要恨金人……”原来母亲竟是金国王室之女?
赵桓的脸色也变了。他想起二十年前在五国城做质子时,金国人曾嘲笑他:“你们的皇后,是我们狼主的妹妹!”
“这不可能!”岳云攥紧寒玉,“我娘一生忠宋,怎么会……”
“忠宋?”宗弼笑出声,“姚氏嫁入宋室前,金太祖亲自给她灌下‘同心蛊’。她若背叛金国,蛊虫便会啃噬她的心脏——你娘临终前咳血,就是因为蛊虫发作!”
岳云只觉一阵眩晕。他想起母亲床头的药罐,想起她每晚对着北方焚香——原来那不是思乡,是在与蛊虫对抗!
“陛下!”张宪突然指着地道尽头,“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火把望去,只见石壁上嵌着一块一人高的青铜残片,纹路与宗弼描述的“山河鼎”如出一辙。残片下方,刻着一行血字:“山河在,枪不倒;枪不倒,鼎自现。”
“是鼎片!”赵桓冲过去,指尖触到残片的瞬间,寒玉在怀中剧烈发烫。岳云只觉一阵灼烧,眼前浮现出陌生的画面——
汴梁城外,尘土飞扬。一个穿龙袍的少年站在城楼上,手中捧着半块青铜鼎片。他的身后,岳飞披着沥泉枪,眼中有泪:“陛下,这鼎片……”
“岳卿。”少年的声音带着哽咽,“朕知道你恨金人,但为了中原百姓,有些事……不得不做。”
画面突然破碎。岳云踉跄着扶住石壁,发现自己的手正按在残片上。寒玉与残片共鸣的刹那,地宫顶部的星图突然炸裂,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竖井。
“地宫下面还有空间!”牛皋举起火把往下照,“有口青铜棺材!”
众人顺着绳索滑下竖井。井底寒气逼人,一口覆盖着青苔的青铜棺椁静静躺着。棺盖上刻着“山河鼎”三字,与他怀中的寒玉、“山河图”上的纹路完美契合。
“开棺!”赵桓抽出山河剑,剑尖劈向棺盖。
“陛下小心!”岳云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棺盖下渗出的黑雾里,他看见无数张扭曲的脸——是当年被金军屠杀的中原百姓,是被十二道金牌召回的岳家军,是被黄河水淹没的流民……
“这是……”
“山河鼎里的‘怨魂’。”宗弼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金国用活人祭鼎,把这些人的怨气封在鼎里。等你们开了鼎,怨气就会冲出来,让中原变成人间地狱!”
“那怎么办?”牛皋急得直跺脚,“难道就任由鼎留在这儿?”
“不。”岳云望着棺盖上的“山河”二字,突然想起地宫里的山河碑,“父亲说过,‘山河在,枪不倒’。这鼎不是金国的,是中原的——它装着我们的苦难,也装着我们的希望。”
他将寒玉按在棺盖上。玉身的红光与鼎身的黑雾交织,发出刺目的白光。怨魂们的哭嚎声渐弱,最终化作一缕青烟,钻进岳云的眉心。
“我明白了。”岳云睁开眼,眼中泛着金光,“山河鼎里的不是怨气,是中原的魂。它要的不是毁灭,是重生。”
他伸手推开棺盖。棺中没有尸体,只有一卷泛黄的绢帛,上面写着:“吾以山河为誓,以黎民为念。若后世见此鼎,当知——枪不倒处,山河不倾;山河不倾处,家国永安。”
落款是“岳飞绝笔”。
“父亲……”岳云的眼泪砸在绢帛上。原来父亲早已预见了今日,他将最珍贵的东西——中原的魂,藏在了这鼎里。
赵桓取下山河剑,剑尖挑起绢帛:“朕要带这鼎回临安。”
“陛下!”宗弼突然扑过来,“鼎不能离开漠北!它会吸干这里的灵气!”
岳云的沥泉枪已抵住他咽喉:“你错了。山河鼎不属于任何一国,它属于每一个守着山河的人。”
话音未落,地道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金国的援军到了——完颜烈的残部带着五千铁鹞子骑兵,正顺着雪坡冲下来。
“护驾!”牛皋抡起板斧冲上前。
“背嵬军听令!”张宪的双锤砸向敌阵,“保护陛下和鼎!”
岳云将山河鼎抱在怀里,寒玉与鼎身的纹路完全融合。他望着涌来的金军,突然笑了:“父亲说过,‘枪尖所指,便是国土’。今日,我便用这杆枪,为中原的魂,杀出一条血路!”
赵桓站在他身侧,山河剑与沥泉枪并列。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与山河鼎的金光交织,在雪地里画出一道璀璨的银河。
“云儿。”赵桓的声音坚定如铁,“朕与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