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之的“宽宏大度”,如同给这场闹剧盖上了一个华丽的幕布。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种病态的、期待着极致羞辱的快感,聚焦在董小秣身上。
看,这就是神明对蝼蚁的仁慈。
允许你,用你最卑微、最可笑的死亡,来点缀我的加冕礼。
“董小秣,你……”慕冰急得眼圈泛红,声音都在颤抖。
楚香玉则是紧紧攥着拳,指甲深陷掌心,她死死盯着那个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愤怒?是担忧?还是……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荒诞的期待?
万众瞩目之下,董小秣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他只是转身,平静地,朝着那片通体碧蓝、散发着诡谲气息的乱心古竹林走去。
一步,踏入。
仿佛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没有激起半分波澜。
竹林外,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肖战等人脸上的戏谑越发浓郁,已经准备好欣赏那期待中的画面——董小秣或是惨叫着抱头鼠窜,或是七窍流血的倒地抽搐。
“咯咯咯,我赌五步。说不定,他一脚踏进去,就直接吓晕了呢?”罗伊童掩嘴娇笑,声音腻人。
然而,她话音未落。
林中,那道身影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半点迟疑。
一步,两步,十步,五十步!
他的步伐不快,却稳定得像是一台被精密计算过的机器,每一步的距离、节奏,都分毫不差。
转眼间,便是一百步!
超过了场中九成九的弟子。
“嗯?”肖战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装模作样!”端木杨摇着折扇,冷哼一声,“外围的幻象最弱,能走百步不足为奇。我看他两百步就是极限!”
场外的议论声还未散去。
林中的董小秣,已然迈过了两百步的大关!
并且,他的速度,非但没有减慢,反而越来越快!
二百五十步!
三百步!
三百五十步!
他就像一个归家的游子,闲庭信步地走在自家庭院的小径上,那能让淬体八重天才都心神受创的幻象之力,于他而言,仿佛只是拂面的清风。
人群开始骚动,那些讥讽的笑声,不知不觉间小了下去。
许多人脸上的表情,从看戏,变成了惊疑。
“这……这怎么可能?他的武道之心,竟如此稳固?”
“不,不对劲!他走得太轻松了,倒像是……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难道他有什么抵御心魔的宝物?”
高台上的徐子虚,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董小mo的身影,想要看穿其中的秘密。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
董小秣的身形,在即将迈入第四百步的关卡前,于三百九十九步的位置,骤然停下。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塑。
死寂。
短暂的死寂之后,压抑的氛围被瞬间引爆!
“哈哈哈哈!我就说吧!他不行了!到头了!”肖战仿佛找回了场子,指着林中的董小秣,放声狂笑,“三百九十九步!这就是你的极限吗?废物!连罗伊童师妹的四百步都比不上!你还有什么脸站在这里?”
“我就说他是装模作样,外强中干!”端木杨的扇子摇得更快了,脸上满是轻蔑,“看他那样子,恐怕已经被幻象侵蚀,快变成白痴了吧!”
“咯咯咯,真是可惜了,连我的记录都破不了呢,真是个没用的男人。”罗伊童媚眼如丝,话语却如刀。
刚刚被董小秣表现镇住的弟子们,此刻也纷纷反应过来。
“原来是虚张声势!吓我一跳!”
“是啊,终究只是个黄级一品的废物,武道之心能有多坚定?三百九十九步,已经超出他应有的水平了!”
“看,他站着不动了,肯定是心神失守,马上就要被弹出来了!”
嘲讽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黄飞虎挣扎着坐起身,看着林中的身影,眼中满是担忧。
楚香玉和慕冰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难道,他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所有人都认定董小秣已经落败,这场闹剧即将以最滑稽的方式收场时。
林中那道静止的身影,动了。
他缓缓的,抬起了头。
隔着重重竹影,仿佛有一道目光,穿透了虚妄,落在了肖战等人的脸上。
紧接着,一道平淡,却清晰无比的声音,从竹林中传出,回荡在每一个人耳边。
“四百九十九步,很多吗?”
什么?
肖战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
话音未落!
董小秣的身影,动了!
嗖!
他不再是闲庭信步,而是化作了一道离弦之箭!
那让无数天才步履维艰的幻象压力,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四百步!
四百五十步!
五百步!
他一瞬间,就跨越了一百多步的距离!轻松写意的,将肖战、端木杨、北行子、罗伊童四人引以为傲的成绩,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而后,他的脚步毫不停歇,继续向前!
五百五十步!
六百步!
他最终停在了六百步的位置,回过头,隔着数百步的距离,目光平静地看着目瞪口呆的肖战四人,淡淡开口:
“现在,谁是废物?”
噗!
肖战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气血直冲脑门,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打脸!
这是赤裸裸的,毫不留情的打脸!
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成绩,将他们的脸,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刚刚还在嘲讽董小秣的弟子,此刻都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隔空扇了无数个耳光。
“这……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高台上的徐子虚,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失态地站起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的武道之心,怎么可能如此强大?就算他能走六百步,也绝无可能走得更远!七百步!七百步就是他的终点!他绝不可能超越林贤侄!”
他的声音,与其说是在断言,不如说是在自我安慰,甚至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味道。
然而,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语。
林中的董小秣,甚至连头都懒得回。
他的脚步,再次迈开!
嗖!
又是那道快到极致的身影!
六百五十步!七百步!七百五十步!
八百步!
当董小秣的身影,清晰的,稳稳地,站定在八百步的石碑前时。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徐子虚那句“绝不可能超越林贤侄”的断言,还回荡在山谷中,显得那么的刺耳,那么的可笑。
他的脸,从涨红变成了铁青,又从铁青,化为了死灰。
全场数百名弟子,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说第一次是打脸。
那这一次,就是把他们的脸皮,连同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世界观,一同撕碎,再狠狠地践踏!
强烈的反差,极致的荒谬,让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失语的状态。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一直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的林森之,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依旧温和,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赞许的微笑。
他站起身,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安抚着骚动的人群。
“诸位稍安勿扰,董师弟天赋异禀,武道之心远超常人,实乃我辈楷模。”
他顿了顿,目光穿过竹林,落在董小秣的背影上,声音中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自信与强大。
“能走到八百步,确实了不起。但是,八百步之后,每一步,都是天堑。那里的心魔幻象,非你我能够想象。董师弟,能走到这里,你已经证明了自己。到此为止吧,你,不可能超越我……”
然而,他那句充满了上位者气度的“不可能超越我”,最后一个“我”字,还卡在喉咙里。
林中的董小秣,动了。
他甚至没有片刻的停歇,在林森之话音未落之际,便再次启动!
八百五十步!
八百八十步!
八百九十步!
在全场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董小秣的身影,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势不可挡地冲到了黄飞虎倒下的地方。
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八百九十九步的位置!
与黄飞虎的成绩,持平!
距离林森之那神迹般的九百步,只差,一步之遥!
林森之脸上的温和笑容,彻底凝固。
他瞳孔骤缩,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震惊”的情绪。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的嘲讽、所有的断言、所有的不可思议,此刻都变成了一个个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包括林森之,包括徐子虚。
啪!啪!啪!
响亮,且疼。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董小秣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扫过呆若木鸡的肖战,扫过面如死灰的徐子虚,扫过脸色凝固的林森之,最后,扫过全场每一个噤若寒蝉的弟子。
他平淡的声音,第三次响起,却像是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开。
“你们说,我能不能,踏出这第九百步?”
“甚至……超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