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廿七的晨曦，是被檐角铜铃摇碎的。
碎金般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切进谢府正堂时，檀木长案上的鎏金香炉正浮着几缕青烟。
谢母身着深青色暗纹褙子，鬓边赤金点翠步摇随她目光晃动，落在堂中几人身上时，满是温软担忧。
“水路虽稳，到底耗时久些。”她看向苏桃桃隆起的小腹，月白色罗裙衬得那弧度格外显怀，“承欢才六月半，桃桃你身子重，船上不比家里，夜里风凉，万不可贪凉。”
苏桃桃一手覆上腹部，另一手被箫妄言轻握，抬眸笑望谢母：“伯母放心，妄言会照顾好我。”
身侧的箫妄言收了跳脱，重重点头：“伯母您放心，桃桃和承欢有我呢。”他宝蓝色锦袍配玉带，虽表忠心时仍带少年意气，眼神却格外认真。
谢父捋着山羊胡，目光扫过儿子谢砚舟，又落在林姝玥身上：“砚舟，路上多操心，姝玥身子也需静养。”
未说完的叮嘱，全在沉沉目光里。谢砚舟是家中可倚仗的儿子，携妻子与好友夫妇回京，这一路担子自然在他肩上。
谢砚舟玄色锦袍配墨玉佩，颔首时声音清冽沉稳：“父亲母亲放心。”他目光掠过众人，落至林姝玥时，寒潭般的眸色漫开暖意——那暖意里，藏着成婚半年来独属她的熟稔与侵略性。
林姝玥着藕荷色襦裙，外搭素纱褙子，乌发松挽随云髻，仅用白玉簪固定。垂眸时睫毛投下阴影，听谢父话后屈膝行礼，声如呢喃：“母亲，父亲，姝玥会听砚舟的话。”“母亲”二字亲昵自然，惹得谢母拉过她的手轻拍。
“好孩子，”谢母看看林姝玥，又看看苏桃桃，“你们姐妹俩相互照应，我才踏实。砚舟，你既顾着姝玥，也要看着妄言和桃桃，妄言那性子毛躁。”
“冰块脸，到底好了没有？本侯爷等不及了！”
折扇“啪”地展开声随话音入堂，箫妄言晃着扇子大步进来，瞥见谢母才收了不耐，拱手笑道：“谢伯母安好！日头都爬老高了，还以为要等到晌午开船呢。”
谢母嗔怪：“就你猴急，没个正形。”
箫妄言嘿嘿一笑，忽见堂口苏桃桃扶腰由丫鬟搀扶进来，立刻收了玩笑，快步迎上半扶半揽：“怎么不多坐会儿？慢些走，小心脚下。”
苏桃桃被他扶稳，瞥他一眼带笑：“都快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没正行。方才屋里催，这会儿正堂还催，也不怕伯母笑话。”她说着向谢母屈膝，“伯母，桃桃来晚了。”
“不晚不晚，身子要紧。”谢母连忙摆手。
谢砚舟立在一旁，看箫妄言围着苏桃桃打转，唇角勾起极浅弧度。身旁林姝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头微暖，目光不自觉落向他——他正指尖拂过案几青瓷瓶口，阳光勾勒出他挺直鼻梁与紧抿薄唇，那专注模样，让她想起昨夜他在房中攥着她手腕，眸色深沉如墨的模样。
成婚半年，他在人前永远是沉稳清冽的谢大人，唯有在她面前，才会卸下所有伪装。
比如昨夜，他替她整理暖玉时，指尖故意擦过她腕间敏感肌肤，直到她脸颊发烫才低笑作罢；又比如每至深夜，他总以“暖被”为名，将她困在怀中，用不容拒绝的力道吻去她所有羞怯。
“时候不早，该动身了。”谢父起身道。
众人道别时，林姝玥提及府中由二老照顾的小石头，声音带了不舍：“母亲，父亲，小石头便劳烦二老了。”
“说什么劳烦，”谢母握她手，又看她肚子，“你和阿舟平安回京最重要。小石头在这儿，有我们呢。”
箫妄言拱手：“谢伯父谢伯母，到京城安顿好，便差人来接二老和小石头！”
谢父点头，最后再次看向谢砚舟与林姝玥：“路上小心。”
“是，父亲母亲。”谢砚舟应着，侧头看向林姝玥，语气虽柔，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阿玥，我们走。”
林姝玥抬眸撞进他深眸，那暖意里藏着的霸道让她心头一颤，轻声“嗯”了句。
谢砚舟伸手，并非轻握，而是直接将她手包裹掌心，指腹摩挲着她手背肌肤，力道带着熟稔的强势。
她任由他牵着，随众人往府外走——这半年，她早已习惯他这般看似温柔、实则不容抗拒的触碰。
府外马车宽敞，箫妄言扶苏桃桃上车后，冲谢砚舟二人喊：“冰块脸，姝玥，走了，码头等着呢！”
谢砚舟扶林姝玥上另一辆马车，车厢内锦垫柔软，熏香淡淡。他在她身侧坐下，肩与肩相触的瞬间，他手臂已揽上她腰肢，指尖隔着衣料轻压她腰间软肉。
林姝玥身子一僵，抬眸看他：“阿舟，外面……”
“马车帘放着，”他打断她，低头凑近，鼻尖几乎蹭过她耳廓，声音低沉带笑，“半年夫妻，抱一抱也需顾忌？”他说话时温热气息喷在她颈间，引得她肌肤泛起细密战栗。
她脸颊发烫，想躲却被他揽得更紧。成婚以来，他总这般，在无人处肆意释放亲昵，带着点霸道的温柔。
比如此刻，他另一只手抬起，指尖划过她下颌线，语气是不容拒绝的温柔：“累了便靠我肩上，嗯？”
林姝玥心跳如鼓，最终还是依言轻轻靠上他肩。他身上清冽墨香混着松烟味将她包围，让她莫名安心。
她偷偷抬眸看他侧脸，夕阳透过车窗，在他睫毛下投下阴影，高挺鼻梁与利落下颌线，衬得他神情格外专注。
这样的他，与昨夜在房中压着她、嗓音喑哑说着“阿玥，别躲”的他，竟是同一人。
马车至码头，画舫早已等候。箫妄言扶着苏桃桃先上船，谢砚舟扶林姝玥时，趁人不备在她手心捏了捏，惹得她瞪他一眼，他却低笑出声。
船上小厮引众人至舱室。谢砚舟带林姝玥进他们的房间，推开门，水绿色并蒂莲锦被映入眼帘——那是他们成婚时的被子，他特意吩咐带来。
“通风不错，夜里不闷。”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江风涌进，吹得桌上睡莲轻摇。他转身时，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过来。”
林姝玥走到他身边，刚要开口，便被他揽住腰抵在窗边。他低头，鼻尖蹭过她发顶，声音低沉磁性：“方才在正堂，看你盯着我手瞧，在想什么？”
她脸颊瞬间通红，昨夜他用那双手替她梳理长发，指尖滑过她后颈的触感仿佛还在。她想挣开，腰却被他箍得更紧：“没……没想什么。”
“哦？”他挑眉，指尖抬起她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眸色深沉如夜，“没想昨夜我用这手……”
“谢砚舟！”她急忙打断，伸手捂住他嘴，“别胡说！”
他低笑出声，握住她手腕移开，在她掌心印下一个轻吻，舌尖似有若无擦过她指腹：“怕什么？我们是夫妻。”
他语气理所当然，带着霸道的温柔，“倒是你，方才在马车里，靠我肩上时，心跳得那么快。”
林姝玥被他说得无地自容，想躲却被他困在怀里，只能埋首他胸前，闷闷道：“风大，头发乱了。”
他闻言，伸手替她拢起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却并未离开，反而顺着她鬓角滑至下颌，轻轻摩挲：“嗯，是乱了。”
他低头，唇几乎贴上她额头，“等会儿回房，我帮你梳发？”
他话语里的暗示让她脸颊更烫，知道他口中的“梳发”定不止于字面意思。成婚半年，他总这般，用温柔作幌子，行霸道之事，偏偏她每次都只能红着脸点头。
正此时，门外传来箫妄言拍门声：“冰块脸！出来喝酒！”
林姝玥如蒙大赦，连忙推开他，整理了下衣襟，眼神带着嗔怪看他。谢砚舟无奈挑眉，在她唇上偷了个香，才扬声道：“何事？”
“还能有什么事！”箫妄言抱怨声传来，“本侯爷心里苦！你倒好，和姝玥在一间房，我呢？自从有了承欢，桃桃就不让我一起睡了！船上还得分开住！”
林姝玥听着，忍不住笑出声，刚才的羞涩散了些。谢砚舟揉了揉她发顶，语气带了些不耐对门外道：“知道了，就来。”
“快点！酒菜都摆好了！”箫妄言脚步声远去。
谢砚舟看向林姝玥，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脸颊：“我去去就回，若闷了，让小厮陪你去甲板走走。”他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柔，却在转身时，指尖故意擦过她腰间敏感处，引得她一颤。
“快去。”她红着脸推他。
他低笑一声，这才出门。
林姝玥走到床边坐下，手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想起谢砚舟刚才眼中的霸道与温柔，想起他不容拒绝的拥抱和带着暗示的话语，心中泛起一阵甜意与羞涩。
甲板上，箫妄言正对着酒菜唉声叹气，见谢砚舟来，连忙倒酒：“冰块脸，你可算来了！你说说桃桃，心里只有承欢和小石头，压根没我这孩儿他爹！”
谢砚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眸光淡淡：“桃桃有孕，多体谅。”他心思却不在箫妄言的抱怨上，而是想着舱房里的林姝玥——她此刻定是坐在窗边，脸颊微红，等着他回去。
箫妄言灌了口酒，继续念叨：“我体谅啊！可我憋屈！哪像你和姝玥，一间房，多自在……”
谢砚舟听着，目光投向舱房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自在？何止自在。
他想起昨夜在房中，她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双手攥着他衣襟，眼尾泛红却不敢躲的模样，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一下。
江风拂过甲板，带着水汽的微凉，却吹不散他眼底的灼热。他放下酒杯，对还在抱怨的箫妄言淡淡道：“酒喝够了便回房陪桃桃，我先回去了。”
“欸？这就走了？”箫妄言还没说完，便见谢砚舟已起身，脚步带着几分急切走向船舱。
舱房内，林姝玥正对着窗外夕阳发呆，忽听门响，回头见谢砚舟进来，刚要起身，便被他几步上前抱了个满怀。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埋在他怀里问。
他没说话，只是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喑哑：“想你了。”
他的霸道与温柔总是来得如此直接，让她无从抗拒。她抬手回抱住他，感受着他胸膛的温热与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这一路水路漫长，有他在身边，便什么也不怕了。
画舫缓缓驶离码头，江面上夜色渐浓，船头灯笼摇曳。舱房内，谢砚舟捧起林姝玥的脸，吻落下去时，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却又在触及她唇瓣的瞬间，化为绕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