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门前,她本来要跟着一起去,可是倾城不同意,因为自己发热了。
“素素,你发热了,今日便好生在家歇息一日。待你痊愈,再陪我出行也不迟……”倾城的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早知如此,自己真不该听她的。
魏新本来要跟去,也被她拒绝了。前段时间她们在隔离营的时候,魏新每日都跟着秦大人帮忙安顿灾民。所以今日,他仍在秦大人处帮忙。
庆王今日有要事缠身,也抽不开身,最后就是谢知遥、凤倾城以及一名车夫。陈素素不懂,谢知遥身边明明有几名精干侍卫,今日为何一个也不带。
“庆王殿下!”慎行神色仓皇的冲入屋内,面色焦灼,
“刚才车夫来报,我家公子和凤姑娘...日落后仍未返程,怕是遭遇......”
“什么?”庆王齐明轩闻言,脸色骤然变得铁青,他猛地站起身,不待慎行说完就疾步往外走去:“立刻备马,本王要亲自去寻!”
陈素素见状,心瞬间揪紧,亦慌忙站起身,急切地说道:“王爷,我也去...”
齐明轩脚步微顿,侧首看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可是...”
“无需多虑!”陈素素打断他,“如果倾城有个三长两短,我得伤心死,快走吧...”说完,他二人便一前一后,疾步冲出屋门。
“王爷!”慎行望着两人瞬间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徒留半截话噎在喉中。他无奈地重重一跺脚,再顾不得礼数,拔腿便追了上去。
心中亦是懊恼万分:早间他与独行分明执意要随行护卫,公子却执意不许,只道李府医那边人手奇缺,急需他们前去襄助。李府医那边固然繁忙,却并非今日才忙!往日怎不见公子这般安排?慎行心底其实隐约猜到了几分,公子执意孤身与凤姑娘同行的缘由。
这下可好,执意不让他们跟随,果然出了意外吧!慎行一边疾奔,一边在心里哀叹:知行啊知行,要是你在就好了。
凤倾城看着渐渐要熄灭的火堆,眉头越皱越紧,怎么办?洞里能寻到的枯枝本就有限,眼看火马上就要灭了,而谢知遥的高热依旧没有退下的迹象。除了滚烫的额头,身体其他部位依旧是刺骨的冰凉。
她焦急的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其它可燃之物,然而除了绝望的空荡,再无其他。
不能再等了,凤倾城咬咬牙。她小心地用一根枯枝拨开尚有余温的炭火,将火堆燃烧后残留的热烬,一点点挪到旁边约莫一米开外的地方。随后,她伸手试探地面温度,直到感觉那温热尚可承受,才深吸一口气,转向谢知遥。
她动作及轻且缓,小心翼翼的把他挪到了那片尚存余温的地面上。因着他背上有伤无法平躺,她只能让他维持着趴伏的姿势,将他沉重的头颅小心地安置在自己的腿上枕着。
她将自己的那件外袍轻轻的又盖在他的肩背之上,尽量让他的身体能够多吸收一些热量。
此刻,凤倾城自己身上仅余一件单薄的里衣,刻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小冰针,透过薄薄的里衣,狠狠的扎在她每一寸肌肤上。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双臂紧紧环抱住肩膀,试图以此汲取些微暖意,好抵抗洞中这蚀骨的阴冷。然而,这微弱的抵抗几乎毫无作用,那股冰冷的寒意正一点点侵蚀着她四肢百骸。
火堆的余烬在夜色中发出点点幽光,为这寂静的山洞增添了几分明亮。然而,这微弱的光亮似乎并不能完全驱散洞内的寒意,更无法温暖凤倾城那颗因担忧而紧揪着的心。
她不时低头查看谢知遥的情况,他的脸色依旧苍白,高热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凤倾城心中暗自焦急,不知道这样的高烧是否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危险。
凤倾城执起他垂落在一侧的手,触手的感觉如同三九寒冰一样,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松开,却又立刻握的更紧。
她低着头,对着那只手哈了一口热气,开始用双手紧紧的包裹住它,开始用力而快速的搓揉起来,试图以这样的方式给他取暖。
片刻后,她摸了摸他手上的温度,好似不再那么冰凉了。便立刻换过另一只手,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呵气、搓揉、呵气、搓揉……周而复始,不敢有片刻停歇。
时间在死寂与寒冷中缓慢流逝。凤倾城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疲惫和困倦如潮水般袭来,可是她不敢闭眼。这荒山野岭的,谁知道这黑暗中潜藏着什么危险,如果睡去,毫无防备的二人无异于待宰羔羊。
更何况,他伤势沉重,高热不退,若睡着,万一搜寻的人寻到附近,因此错过,那后果......她简直不敢想象。
不行,一定要保持清醒。凤倾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腾出一只手拔下头上的一根银簪,没有丝毫犹豫,她对着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臂内侧,狠狠扎了下去!
“嘶……”尖锐的刺痛瞬间穿透皮肉,直抵神经末梢!一股锐利的痛楚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瞬间驱散了那沉沉的睡意。她紧咬下唇,强忍着那钻心的疼,利落的拔出簪子,在衣袖上一擦,重新插回鬓上,深吸一口气,她继续手中的动作去——呵气、搓揉、呵气、搓揉......
洞外,凛冽的山峰似乎更猛烈了,带着呜咽,声声入耳,如同鬼魅在哭嚎。让人听了更添几分凄惶和无助。
意识如同沉在混沌之中,谢知遥迷迷瞪瞪,飘飘荡荡的来到了一处从未见过的仙境,那里绿草如茵,其间缀满了星星点点,是叫不出名的野花,色彩斑斓,微风拂过,芳香扑面。
“这是哪里?”他不是和凤倾城在巡乡吗?然后回城的途中,不小心掉入洞坑,他还受了伤,背后有撕裂般的疼痛,然后凤倾城还用温软唇瓣帮忙吸...…
想到这里,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窜上谢知遥的脸颊和耳根,瞬间烧得通红,浑身都燥热难耐起来。他几乎是本能地在心中默念起圣贤的教诲:“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想!”
然而那旖旎的触感却如同烙印般清晰,越是压制,越是鲜明的在脑海中翻涌。
“谢知遥...”他突然听到一个魂牵梦萦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谢知遥浑身一震,猛地循声回头,只见那人站在山花烂漫处,正朝他挥手。那唇角扬起的弧度,是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明媚与柔和。
是梦吗?她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笑过,谢知遥不相信的用力掐了自己一下...
小记:
多情总被无情恼,
道是无情却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