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光明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下班大斌就找来了,他也没耽搁,拎上两瓶酒又装上两包茶叶跟着大斌就出门了,半截又买了不少熟食。
到了小院里面一个瘦高个还有点罗锅,另一个小圆脸长得挺喜庆得小老头。
俩人正在屋里扒拉着大斌收上来得破烂。
“光明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栾书平,我妹夫,这位是张林张先生。”
瘦高个是郑老爷子妹夫,另一个是作假画得张先生。
几个人寒暄之后,熊光明让大斌先把吃喝摆上。
“来,几位老爷子咱们边吃边聊,都不是外人,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不喜欢藏着掖着。”
大斌赶紧把酒给大家倒上,这老哥仨关系不错,也没什么放不开的。
栾老先说话了:“先不着急吃,说实话你想收玩意儿,这么干也不是不成,就是好东西太少,刚才我们随便看了看,9成都是不值钱的货,剩下的一成也就那么回事,就一个香炉还有一个青铜的小鼎是好东西。还有几尊铜佛像我还没来得及细看,看模样有点意思,回头确认一下是不是仿的。”
“嗯,没错,字画我还没细看,翻到三本永乐大典就是有点残破,回头我帮你处理处理也能卖上好价钱,剩下的书也没什么孤本,明清的居多,等我细细看过了再说。”
我滴妈!一个香炉就tm回本了,更别说还有个小鼎和永乐大典了,这俩老登这些都看不上,还是好东西见多了。
熊光明感觉嘴里有点发干:“宣德炉?小鼎有字吗?”
“呵呵,的确是宣德炉,双龙抱款,好东西。小鼎锈的有点大,就看见几个字,得处理之后才知道到底都写了什么。”
“不用不用,以后再说,张先生这书修完了还值钱吗?”
“那得看谁修,处理之后更易保存,要不慢慢就烂没了。”
“那就有劳张先生了,我敬二位先生一杯。”
这时候两位才端起酒杯喝了起来,之前也是为了表功,顺便显显能耐。
酒过三巡之后,俩人放下筷子,和郑老爷子对视一眼说到:“熊同志,不知道以后咱们帮你看货怎么个章程?”
熊光明合计了合计,之前还真没想到这里,问到:“这里面的弯弯绕我也不懂,你们有什么想法跟我说,我什么人郑老爷子估摸着也跟你们聊过。”
“是这样,咱们按件收钱,还是按次,或者说一劳永逸?”
“啊?怎么讲,栾先生您细说。”
“按件呢就是帮你看一件货收一件的的钱,按次呢就是我们来一次收你一次的钱,但是这一次能看多少件就不好说了,一劳永逸吗~~~呵呵。就是想着请熊同志帮着我们解决点小问题,以后我俩随叫随到。”
前两项明显不划算啊,解决小问题~~~怎么感觉你俩该不会是迪特吧。
这时候张先生说话了:“老栾,你就别端着样卖关子了。熊同志,你别搭理老栾,他当大柜时候留的臭毛病。老郑说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我俩这成分是个问题,现在孙子孙女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哎,我俩这愁的不行,我们岁数大了无所谓,早死一天晚死一天的事,儿子也就那样了,可是小的不行啊,所以想找你帮帮忙,花点钱都行,家里倒是不缺那点,只是苦于没有门路。”
“那你俩这都什么成分啊?”
哦,不是迪特啊,有事求着那就好说了,工作那叫个事?
“地主” “资本家”
操!你俩这成分都挺优秀啊,还他妈不如迪特呢,直接一抓还能立个功。
“栾先生,您这不是当铺大柜吗,也算是雇员,怎么就成地主了?张先生您这文物贩子也能成资本家?流水线生产,雇了几十个人造假,都开上厂子了?”
栾先生东家47年不干了,卖了店铺去了南方,关键栾先生作为一名出色大柜东家还给了他一点股份,最后得了不少钱,栾先生拿着钱还有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在大兴买了300多亩地,准备踏踏实实当个地主,连一年租子都没收上来呢,四九城解放了,直接被打成地主。
他这属于被彻底忽悠的那波,并且还深信不疑,还不如不看报纸不听广播呢,被当时政府的报纸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他再晚半年估计都不会买地。
张先生这一辈子更背了,他13岁就考上秀才,算是人杰了,当时宗族祠堂都开了,但是~~1905年清光绪三十一年,清廷正式废除科举制度,标志着延续1300年的科举制终结。
按理来说以他的学识找个事干还是很容易的,但年少成名心气太高,之后为了谋生也干过不少行当,最后辗转反侧到了四九城。
因为字画天赋出众就开始和别人一起制作假画糊口,顺带着倒腾古董,主要就是制假贩假,在圈里也算有一号。
攒了一辈子钱,48年局势动乱不少人都跑了,他低价盘了一家书局,这算是他身为文人最后的坚持,也是这辈子的梦想。
结果解放了,他成了资本家,自己那小破书局也关张歇业。。。。。
俩人讲完之后熊光明只能感叹这俩老爷子跟49年加入国军没啥区别,只能说是太倒霉了,要说压迫什么的估计还没来得及干呢就被打倒了。
虽然之前干的行当也不光彩吧,怎么也落不到地主资本家。
熊光明犯了难了,“你俩这事吧~~~怎么说呢,给孩子找个工作容易,像大斌这种活估摸着你们也看不上,要是当工人~~~”
俩人当时就激动了,现在干什么也没当工人好啊,就是当不了呀。
“对了,你们孙子孙女都多大了?念过几年书。”
“我孙子21了,初中,未婚。” “我孙女20,高中,未婚。”
“这样,你们得分家,彻底和家里划清界限,坚决一些,并且还要登报,连登三天。孩子户口迁出到别的街道去,你们去西单街道买间房,或者小院,别买大的啊!剩下的我就帮你们办了,工作的事别着急,最多半年我让他们都进轧钢厂,怎么样?
还有我不知道你们自己住的地方有多大,多余的房子都捐给街道,然后换成个小院子,够住就行,好家具也都换了,换成破烂点的。然后时不时就主动去街道学习,没事帮着扫扫大街。”
俩人大眼瞪小眼,分家啊?有点舍不得,尤其老栾那是孙子。
“你俩合计什么呢,又不是真分家,还怕以后不养你们是怎么着。”郑老爷子有点着急,能把孩子撇出来还不抓紧,想什么呢,也就大斌连小学都没念完,要不花钱都得让熊光明给找个正经班上,不过现在也还行,这破烂收的真不少挣。
熊光明心想这会处理干净了,等起风时候还能少受点罪,省得到时候让孙子当着众人的面和你们划分干净,弄不好还得揍你们,老胳膊老腿的能不能挺过去还不好说呢。
那个老张都65了,看模样身体不错,到时候都奔着80去了,能不能熬过去都单说呢。
“没~~没别的办法了?”俩人还想再争取一下。
“别的也有,去外地,我能给他们安排进鞍钢,怎么样,舍得吗?这个更省事还不用担心事情败露。”
俩人都惊呆了,这熊光明本事也太大了吧,鞍钢啊那是,就这么轻松的说安排就安排?
“不去外地,轧钢厂就挺好。”
谈妥了之后剩下的就好办了,老哥俩也上心了,恨不能连夜就帮着熊光明把屋里东西给拾掇出来,还答应会帮着捡漏,给熊光明弄点好东西,以后看不准的也会找朋友帮着鉴定,别的人脉没有,干这行的认识的可就多了去了。
别看张先生专业造假30年,那眼光相当毒辣,往往就是这帮人那个个都是鉴伪专家,只有把真东西琢磨透了才能玩明白假的,民国时期更是造假集大成者,他们看东西的出发角度都和正经的藏家不一样,他们都是先琢磨这玩意是怎么处理的,跟真的一样,接着就是挑毛病。。。。
就像后世预制菜跟厨子的区别,厨子琢磨这菜是怎么炒的,都放什么佐料了。预制菜是研究怎么让这菜看上去像是刚炒的,味还得对。
“您二位也甭费那劲了,不急于一时,教大斌点东西,什么民国的破玩意就别往回倒腾了,仿的好的留一些到时候我有用。大斌好好学啊,回头屋里这这些不值钱的玩意都给处理了,挣了钱就给你爷爷买酒喝吧。”
“您二位隔几天来一趟就行,别再给累个好歹,到时候酒肉我都管了。”
“累不着,我俩有徒弟,到时候带着来没事吧?”
“这更好了,嘴严实点就行。”
“这放心,都是儿徒,规矩懂。”
有徒弟就行,熊光明怕这老哥俩哪天嘎嘣了到时候还得找人。
又问了问俩徒弟的事,成分倒没问题,一个在商店上班,一个在印刷厂,算是专业对口。
又聊了会,熊光明拿上炉子和青铜小鼎就回去了。
是个小圆鼎,一尺多宽的肚,半米来高,周边模模糊糊有一圈字,竖着排列,每列三个字,有几个清晰一点的他也不认识,听说这玩意是按字数估价的?
这东西也不知道大斌从哪收的,在上一家估计遭老罪了,熊光明总感觉有一股子骚了吧唧的味。。。。。
熊光明也不懂这是西周的还是他妈上周的,栾先生说没问题,想来差不多,存起来以后捐给国家,要是自己混牛逼了,就开个私人博物馆,这都是镇馆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