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佑听得入神,眼中不禁泛起欣慰之色,呢喃道:
“承澈这孩子,自小便显露出过人天赋,我记得他六岁初次引气入体,便能感应三丈之外的灵气流动,天赋之高,可窥一斑。”
王璟颜含笑颔首,执起素砂茶壶再度斟茶,水声淙淙,茶烟袅袅,映得他眉目温润,轻声道:
“确实如此,他靠着那道禋气突破筑基关隘,如今又炼成这般神通,全力施展之下,怕是连寻常筑基高阶都难以奈何。”
听到家族后起之秀如此,王瑾佑紧绷的神色稍缓,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他举杯轻啜,品味着茶香在唇齿间流转,忽然问道:
“说起来,承澈可曾婚配?”
王璟颜摇摇头,低声笑道:
“不曾,只是不少附庸家族都遣人来说媒,连曹清婉之女也对他青眼有加,不过这孩子一心向道,说是不到金丹绝不考虑双修之事。”
王瑾佑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后,神色凝重,开口问道:
“说到附庸家族……萧、刘、程、杨几家自是不用多说,可其余几家近况如何?可还安分?”
王璟颜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沉声道:
“许家近年来倒是越发恭顺,去年还主动多缴了三成下品灵矿的份额,只是前些年新归附的朱、莫两家却有些不安分,去年租借的灵田契约到期后,一直借故拖延续约,承俐这些日子没少奔波,倒是有所收获,似有迹象表明,这些家族或多或少都与池刹门有些牵扯……”
王瑾佑眉头紧锁,指尖不自觉地摩挲几下,低声道:
“看来池刹门的渗透比想象中更甚……这些附庸家族怕是都在观望,若我王家稍显颓势,恐怕顷刻之间便是树倒猢狲散的下场……”
王瑾佑言语间,气息却不自觉微微流转,周身灵光一闪而逝。
王璟颜神色微凝,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不由放下茶盏,目光如电般扫过,沉声道:
“三弟,你……已是筑基高阶了?”
王瑾佑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杯中涟漪荡开,映出他骤然闪烁的眼眸,他下意识避开二哥探究的视线,低头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语气略显支吾,低声道:
“不过是……这些年偶有所得,侥幸突破罢了,不值一提……”
见他言辞闪烁,王璟颜眉头微蹙,正欲再问,却见王瑾佑指尖在茶案上轻轻一点,四周阵法光华骤然流转,将峰顶笼罩得严严实实。
王璟颜当即会意,压下心中疑惑,声音压低,目光如电,轻声道:
“三弟……此次突然归家,恐怕另有其事?”
王瑾佑沉默片刻,终是轻叹一声,点点头,望向王璟颜平静的双眸,轻声开口道:
“果然还是瞒不过二哥。”
言罢,王瑾佑心念一动,指间一枚储物戒忽而一闪,一个玉匣顿时出现在桌上,低声道:
“我这些年在月璃宫治下游历,偶然间得了这一页残篇,其中文字虽然繁奥,但粗略看来,应当与金丹法有关。”
王璟颜皱了皱眉,轻声呢喃道:
“金丹法?”
王瑾佑点点头,眼神沉凝,沉声道:
“不错,这残页虽然残缺不全,但却切切实实……是一篇金丹法。”
他指尖轻抚玉匣,匣盖应声而开。内里铺陈的明黄锦缎上,静卧着一页非帛非纸,似玉非玉的残卷,通体透着一股温润道韵,其上文字如龙蛇盘踞,笔画间隐隐有玄奇紫气流转。
王瑾佑虚托着那页秘法,轻声开口道:
“道经有云,金丹之道,乃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夫金丹者,聚先天一炁为种,合五行菁英为基,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还虚,虚中结丹……丹分九转,一转一重天。”
王瑾佑顿了顿,指尖轻点着残篇上几个古朴篆文,继续道:
“初成之丹色如赤金,三转紫气自生,六转丹华外显,九转圆满则金丹通灵,能与天地共鸣,自成一方道域。”
他忽而抬头,沉声开口道:
“二哥可知道,为何金丹真人能以一己之力镇压一方气运?”
不等王璟颜回答,便又自语道:
“只因金丹既成,修士便不再是凡俗之身,一念动,可引天地灵气如潮涌,一挥手,可令山川河流易形貌,呼吸间吞吐百里灵机,举手投足引动法则相随。”
“曾有古籍记载,一位金丹大圆满的真人于东海之滨演练神通,丹气外放竟化作百里霞光,潮汐为之逆流,鱼龙为之腾跃,斗法之时,金丹领域展开,范围内天地法则皆由心念掌控,低阶修士连御使法器都难以做到。”
“更不用说金丹真人已超脱凡俗寿限,享千载春秋,到了那般境界,方是真正超脱生死轮回,踏上长生仙途。”
王璟颜默默听罢,凝神望去,只见残篇中央绘着一幅太极坎离图,阴阳鱼眼处各有一点金芒浮动,周遭篆文如星斗环绕,隐隐构成一座微型的周天阵法。
图中金丹似虚似实,仿佛既是实物,又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显化,只看一眼便觉神摇意动,道心震荡。
王瑾佑指尖轻点残卷,沉声道:
“金丹之道,夺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机,这篇残法另辟蹊径,以极险求极速,不依常法温养丹种,而是引雷火淬炼,借其磨砺道基,省却百年水磨功夫,然其中关隘重重,把控稍差一线,便是身死道消。”
茶烟袅袅中,王璟颜忽然轻叹一气,抬眸望向王瑾佑,沉声道:
“三弟……可知其中凶险?这般行事,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
“我如何不知?”
王瑾佑喃喃道,目光扫过身侧云海,摇摇头,轻声道:
“只是月璃宫、池刹门皆有金丹真人坐镇,才让云霞宗在柴桑和襄平两郡步步退让,一位金丹真人,可庇佑一族百年兴盛,吞吐灵机、镇压气运,言出法随、划地成规,没有金丹修为,终究只是棋局上一枚任人安放的棋子。”
王璟颜默然良久,茶盏中的涟漪渐渐平复,低声道:
“你意已决?”
王瑾佑点点头,收起玉匣,沉声道:
“总得有人去试,但求结成一枚金丹,为我王家再争得百年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