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电报的纸页在顾沉砚指缝里沙沙响。
苏檀踮脚看了眼,\"配合港城调查组\"几个字还没焐热,就被他卷成小筒塞进军装口袋。
\"檀檀。\"他转身时带起风,刮得她额前碎发乱颤,\"省里要我带工作组南下,需要农业技术顾问。\"
苏檀眨眨眼:\"我一个知青懂什么?
青竹沟的红薯苗都得看周大队长脸色种。\"
顾沉砚突然伸手,指腹蹭过她腕上的翡翠镯。
镯子温温的,像揣了块活玉。\"二柱家娃喝了你灵泉粥,烧退得比卫生所退烧药还快。\"他声音低下来,\"更别说你本子里记的那些数据——省里要的就是这个。\"
苏檀抿嘴笑。
当晚她蹲在知青点土灶前,往粗布包袱里塞东西。
月光从破窗棂漏进来,照见她从空间里捧出的稻穗:颗粒比普通稻子大两圈,金黄得像撒了层蜜。
还有几截玉米棒,粒大得能硌掉牙,她用旧报纸裹了又裹,最外层包上晒干的野菊花——任谁翻,都像山民带的土产。
临上拖拉机前,周大队长攥着烟杆堵住路口。\"王书记说青竹沟这段日子得稳当。\"他吧嗒两口旱烟,火星子溅在裤腿上,\"可你要去的那地儿...我听老李说,码头上扛货的都不敢夜里出门。\"
苏檀把包袱往怀里拢了拢。\"周叔。\"她歪头笑,\"您记不记得去年荒春?
我拿空间里的土豆种给队里,您蹲在田埂上数苗,说'这闺女藏着宝'。\"她指节敲了敲包袱,\"这次我带的宝更大——他们不是要种子吗?
我给。\"
周大队长愣了愣,突然拍了下大腿。\"得!
就冲你能把老陈家的歪心思掀个底朝天,我信你!\"他从兜里摸出个油纸包,\"路上垫肚子,新晒的红薯干,没掺假。\"
南方的雨比青竹沟稠。
苏檀下火车时,鼻尖沾了细雾,看顾沉砚的背影在雨幕里像块铁。
他们住进港城招待所,门牌号307,窗台上摆着盆蔫头耷脑的绿萝。
\"明儿去经侦大队接头。\"顾沉砚擦着军靴,\"你别乱跑。\"
苏檀应了声,转身往水壶里倒灵泉水。
烧开的水冲茶,满屋子飘着清甜味。
隔壁屋的服务员端着脏床单路过,吸了吸鼻子:\"同志,你们这茶真香。\"
\"是老家带的野茶。\"苏檀掀开茶杯盖,白气裹着茶香窜出来,\"说是喝了能让庄稼长个儿。\"
服务员的手顿了顿。
第二日晌午,招待所传达室的老周头敲开307的门。\"有个穿灰布衫的找你,说买茶种。\"他压低声音,\"在后门巷子口,鬼鬼祟祟的。\"
顾沉砚把枪往腰里一别。
苏檀按住他手背:\"我去。\"她从包袱里摸出半把稻穗,塞进布兜,\"你在二楼窗户看着。\"
巷子口的青石板湿滑。
穿灰布衫的男人缩在墙根,见她过来,喉结动了动:\"同志,听说你有能让水稻亩产翻倍的方子?\"
\"亩产翻倍?\"苏檀蹲下来,假装系鞋带,余光扫过男人脚边的蛇皮袋——露出半截玻璃药瓶,标签上印着\"绿源素\"。
她心里一跳,抬头时却皱起眉,\"我那是野茶,喝了庄稼长得壮点,哪能翻倍?\"
男人搓了搓手:\"我们老板说了,价码好商量。
五斤粮票一斤,你有多少我们收多少。\"
苏檀倒抽口凉气:\"五斤?
我老家换盐才两斤粮票一斤!\"她咬着嘴唇,\"我得回去想想。\"转身要走。
\"哎同志!\"男人急了,\"三日后,城西码头仓库,老吴找你。\"他塞给她张皱巴巴的纸条,\"别让我们等。\"
当晚,苏檀在招待所台灯下写密信。
信纸是从顾沉砚笔记本上撕的,字小得像蚂蚁:\"老吴提绿源素,见面地点码头仓库。
三日后无消息,报军区。\"她折好信塞进竹筒,用蜡封了口。
李春来蹲在窗台上接东西,军大衣滴着水:\"放心,我连夜赶回去,明儿晌午准把信塞周大队长枕头底下。\"他拍了拍腰间的枪套,\"要是那老吴敢耍花样,我带民兵连端了他窝!\"
苏檀望着他消失在雨里,转身看见顾沉砚靠在门框上。\"要跟老吴去仓库?\"他问。
\"嗯。\"苏檀把最后半把稻穗放进包袱,\"他们不是要种子吗?
我带的'野茶种',够他们尝鲜的。\"
顾沉砚没说话,伸手把她围巾系紧。
雨还在下,打在窗玻璃上噼啪响。
苏檀摸了摸腕上的翡翠镯,空间里的灵泉井突然\"叮咚\"一声——像在给她计数。
三日后清晨,老吴的黄包车停在招待所后门。
他掀开油布帘,露出半张脸:\"同志,仓库到了。\"
苏檀跨上车,包袱压在腿上。
车轱辘碾过水洼,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她望着街道两旁的广告牌,\"绿源生物科技集团\"几个字在雨里泛着冷光。
老吴突然回头:\"同志,我们老板最爱看真东西。\"
苏檀摸了摸包袱,笑了。
雨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她腕间的翡翠镯上,泛出一层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