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把省财政厅的信塞进裤兜时,粥勺碰在碗沿上,叮的一声。
顾沉砚舀粥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手怎么抖?”
“烫的。”她扯谎,转身往知青屋跑。
门闩刚插上,翡翠镯在腕间发烫——这是她翻空间灵泉时才有的征兆。
牛皮纸信封里掉出一沓材料,最上面是省厅红章:“关于村级‘阳光账本’试点的反馈意见”。
她快速翻到最后一页,一张泛黄的信纸突然滑出来,边缘沾着茶渍,字迹歪歪扭扭:“莫被表面清账迷惑,所谓‘账影联盟’,是几个被下放的老粮官串起来的网。”
窗纸被风掀起一角,苏檀后颈发凉。
原主跳井前,队里丢的那袋红薯干,账本上记的是“损耗”;上个月查账时,外县调来的玉米少了半车,账本上写的是“虫蛀”。
原来不是巧合。
“檀檀?”顾沉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手忙脚乱把匿名信塞进枕头底下,开门时强装镇定:“省厅说要推广咱们的账本制度。”
顾沉砚没接话,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耳尖。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材料,那张匿名信突然从纸堆里滑出来,落在两人脚边。
空气静了两秒。顾沉砚弯腰捡起信,指节捏得发白:“谁寄的?”
“不知道。”苏檀咬了咬唇,“但信里说的‘老粮官’,可能和去年县粮站那起霉粮案有关。”
顾沉砚转身就往大队部跑。
他的军靴踩得青石板咚咚响,苏檀追出两步,见他进了大队部办公室,抓起摇把电话就拨:“老周!调省粮局近十年的干部调动档案,越快越好!”
半小时后,顾沉砚攥着一沓复印件回来,指腹重重敲在某页上:“陈文远,原省粮票发放处主任,七三年突然‘因病’下放;张立山,省粮库调度员,七四年‘家庭原因’离职。”他抬头时眼里冒火,“这些人,不是消失,是潜伏。”
苏檀摸出枕头下的匿名信,信纸被她捏出褶皱:“他们需要什么?”
“账本。”顾沉砚突然攥紧她的手腕,“能掩盖粮食流动的账本。”
第二天是大队年终总结会。
苏檀特意让周大队长把会址改在村小学——教室隔壁是杂物间,赵铁柱能蹲在里头听动静。
“今年和外县换的三十担土豆,得再核一遍。”苏檀翻开笔记本,“上次查账时,有三担对不上数。”
会计老胡的茶缸“当”地磕在桌上:“都是陈账了,查它干啥?”他推了推眼镜,“再说,外县那批土豆,不都分给各家了?”
苏檀垂眼翻账本,余光瞥见老胡喉结动了动。
这老头平时开会从不说话,今天倒积极。
散会时,她往赵铁柱手里塞了颗灵泉泡的野枣:“跟紧老胡,别让他发现。”
赵铁柱把枣子揣进裤兜,搓了搓手:“放心,我当过三年猎人,跟人比跟兔子还利索。”
月亮爬上晒谷场时,赵铁柱撞开知青屋门,喘得说不出话:“檀...檀姐!老胡...老胡在村东头小树林,跟个戴帽子的男的...接头!”
顾沉砚抄起墙角的木棍就往外冲,苏檀拽住他:“带民兵。”
等他们赶到小树林,老胡正把个布包往对方怀里塞:“这是近五年的调粮记录,够你们用了。”
“不许动!”顾沉砚摸出腰间的哨子,短促吹了三声。
藏在树后的民兵冲出来,把两人按在地上。
布包掉在苏檀脚边,她蹲下身——里面是个硬皮笔记本,封皮内侧用钢笔写着“陈文远”三个字,墨迹已经发暗。
顾沉砚扯下神秘男子的帽子,对方抬起脸时,苏檀倒抽一口凉气:这张脸,和省厅档案里陈文远的照片有七分像。
“你们以为清了账就没事?”神秘男子突然笑了,“旧账烧了,新账还在——”
“带走!”顾沉砚打断他,转身对苏檀道,“去大队部,我让人连夜审。”
苏檀捏着笔记本,指腹蹭过“陈文远”三个字。
夜风掀起她的衣角,晒谷场的谷堆在月光下泛着白,像座座小山。
原来他们没倒,只是换了个壳。
后半夜,赵铁柱敲开知青屋的门,手里攥着半块红薯:“檀姐,顾哥让我来守夜。对了...”他挠了挠头,“村东头老李家今天收了三麻袋旧账本,说是要糊墙。可我瞅着,都是咱们队里前几年的记账本。”
苏檀的翡翠镯突然发烫。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轻声道:“去告诉顾沉砚,让民兵盯着老李家。”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桌上的笔记本哗哗响。
陈文远那三个字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像双藏在暗处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