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攥着碎布的手在抖。
衣柜外林月白的笑声像针,扎得她后槽牙发酸。
李医生说药渣化验结果明天出,可她等不了——父亲咳血那晚窗外的脚步声,知青点被翻乱的木箱,还有林月白送来的\"伤风药\",这些线头得连夜理清楚。
\"沉砚。\"她推开衣柜门时,顾沉砚正把李医生给的药渣包塞进裤兜。
军帽檐压得低,露出的下颌线绷成刀背。
\"去镇里的路要过废弃仓库。\"他声音低得像石子沉水,\"我白天巡逻时,看见有板车往里头拉草席。\"
苏檀突然想起前日在河边洗野菜,撞见林月白和个戴草帽的老头嘀咕。
那老头挑着的竹篓里,露出半截泛黄的药材包装纸——和父亲药渣里的碎布纹路一模一样。
\"张警官在镇里查假药案。\"顾沉砚摸出腰间的手电筒,玻璃罩子被磨得发毛,\"我去叫他。\"
李医生从抽屉摸出把铜钥匙拍在桌上:\"仓库是老榨油坊改的,后墙有个狗洞。\"他推了推眼镜,\"镇里上周丢了三箱防风药材,你们要是撞见......\"
\"留活口。\"苏檀把兜里的玻璃小瓶晃得叮当响。
灵泉水在月光下泛着淡蓝,是她下午在空间里特意滤的——上次用灵泉泡过的野果,顾小满吃了说能让人眼皮发沉。
夜露沾湿裤脚时,张警官带着两个警员摸过来。
他腰间的枪套蹭着草叶,压低声音:\"顾同志说你们要抓条大鱼?\"
\"不止一条。\"苏檀把小瓶塞给顾沉砚,\"要是打起来,你往他们脚边洒。\"
废弃仓库的木门挂着锈锁。
顾沉砚单手一掰,锁头\"咔\"地断成两截。
霉味混着药材味涌出来,苏檀被呛得眯眼,就听见里间传来木板拖动声。
\"三个。\"顾沉砚贴着她耳朵说。
他的呼吸扫过耳垂,带着枪油的冷香,\"左边扛麻袋的,右边扶梯子的,中间......\"
\"中间那个是老孙头!\"苏檀突然攥紧他袖口。
上个月她在集上卖山货,这老头蹲在角落收药材,见她筐里的野党参品相好,非说\"太干净不像野的\",结果转头就把掺了树根的假药卖给王婶。
\"都不许动!\"张警官的手电光\"唰\"地照亮全场。
扛麻袋的男人手一松,褐色药末\"哗\"地撒了满地——苏檀凑近看,混着细碎的树皮渣,还有半片没撕净的草纸,印着县供销社的红章。
\"灵泉!\"她扯顾沉砚的衣角。
他反手把小瓶塞给她,自己抄起墙角的扁担。
苏檀拧开瓶盖,对着空气一扬——淡香腾起的刹那,扛麻袋的男人晃了晃,扶梯子的捂着鼻子蹲下去,连老孙头都揉着太阳穴直哼哼。
\"警察!\"张警官的枪已经拔出来,\"双手抱头!\"
顾沉砚的扁担尖戳在老孙头后颈:\"上个月王婶买的防风,是不是掺了土茯苓?\"
\"大兄弟饶命!\"老孙头跪得膝盖生响,\"是林同志让的!
她说知青点那个苏檀总坏她生意,让我们往她爹药里掺......\"
\"掺什么?\"苏檀的指甲掐进掌心。
\"马钱子!\"老孙头额头磕在药末里,\"她说苏老头咳得狠,加两钱能镇咳,谁知道......\"
\"谁知道会咳血是不是?\"顾沉砚的声音像浸了冰,扁担往下压了压,\"林月白还有什么计划?\"
\"今晚要把这批假药送到邻县!\"老孙头哆哆嗦嗦指窗外,\"她表叔在供销社当主任,说等化验结果出来......\"
\"结果?\"苏檀突然想起李医生的话。
明天下午出的化验结果,林月白怕是早买通了人要动手!
\"张警官!\"她转身要跑,被顾沉砚拽住手腕。
他掌心的茧蹭着她的脉搏,烫得惊人:\"先带他们回所里录口供。\"
张警官给三人上了手铐。
两个警员押着人往外走,苏檀蹲下身抓了把药末塞进口袋——等天亮了,她要拿给李医生看个清楚。
\"吱呀——\"
后墙的狗洞突然传来响动。
顾沉砚的扁担\"唰\"地横在苏檀身前,张警官的枪也调转了方向。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洞外的草叶在晃,像有什么东西正往这边爬。
\"沉砚......\"苏檀的声音发紧。
他没回头,只把她往身后又推了推。
夜风吹得蛛网乱颤,洞外的响动越来越近,混着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正踩着碎砖,一步一步,往仓库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