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时,最后一缕黑烟才从仓库梁架上散尽。
苏檀蹲在焦土堆旁,指甲缝里全是黑灰。
顾沉砚递来搪瓷缸,她仰头喝了口凉水,喉管里还卡着烧糊的麦粒味。
\"西头五户房梁全塌了。\"周大队长蹲过来,裤腿沾着草屑,\"东头王奶奶家那口老木箱,烧得只剩半块铜锁。\"
苏檀抹了把脸,手腕上的翡翠镯硌得生疼。
空间里的灵泉昨夜翻涌了半宿,今早她往井里撒了把菜种,芽儿已经冒到三寸高——得赶在霜前让村民吃上菜。
\"赵哥!\"她喊住扛着断梁路过的壮实汉子,\"能喊上老吴头他们不?\"赵大勇把梁往地上一墩,脖颈子上的汗珠子直掉:\"要修房?
我昨儿就瞅见你包袱里塞了麻绳,早等着呢!\"
顾沉砚从废墟里扒拉出半块没烧透的门板,递到苏檀跟前:\"这木料脆得能掰断,得换硬实的。\"苏檀弯腰从脚边的草筐里摸出根圆木——是她今早天没亮时溜进空间泡了灵泉的。
刀背敲上去,\"咚\"的一声闷响。
\"我前儿去镇里换粮票,顺道买了批杂木。\"她把圆木往赵大勇怀里一塞,\"泡过桐油的,耐潮。\"赵大勇用指甲掐了掐,眉梢挑起来:\"怪道看着新,比队里仓库那批强多了!\"
日头落进山坳时,村东头的空地上支起了六根新梁。
李伯的驴车\"吱呀\"碾过焦土,车板上堆着花布、盐罐子,还有半袋白生生的面粉。\"檀丫头!\"李伯掀开车帘,眼角的褶子笑成了花,\"你上月给我那筐灵泉草莓,我给城里老战友送了两斤。
人家听说咱村遭了灾,非让我捎点东西。\"
苏檀眼眶一热。
她上月用空间草莓跟李伯换粮票,原是怕露馅,没想到倒攒下人情。
顾小满从车后探出脑袋,小辫上的红绸子只剩个结:\"檀檀姐,李爷爷还带了糖!\"她举着块水果糖,糖纸在暮色里闪着光。
夜里,苏檀蹲在灶前煮灵泉水。
大铁锅里翻滚着白菜豆腐,香气混着松枝味飘出半里地。
顾沉砚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星子\"噼啪\"溅到房梁上:\"王奶奶刚才抹眼泪,说这辈子没闻过这么香的菜。\"
\"明儿再杀只鸡。\"苏檀搅了搅锅,\"用灵泉泡过的,汤能鲜掉眉毛。\"她抬头时正撞进顾沉砚的目光,对方喉结动了动,把到嘴边的\"你又用空间了?\"咽了回去——自打上回在仓库发现煤油灯壶,他就知道这火没那么简单,眼下得先稳住人心。
庆祝活动设在晒谷场。
顾小满举着竹筛子跑前跑后,筛子里的枣子红得发亮——是苏檀今早从空间摘的。
王奶奶捧着海碗,眼泪滴进汤里:\"比我闺女出阁那年的席面还香。\"赵大勇灌了口苞谷酒,拍着大腿喊:\"等房盖好了,咱再杀头猪!\"
月亮升到树顶时,村部的破电话突然\"叮铃铃\"响起来。
苏檀刚夹起块鸡肉,手一抖掉回碗里。
顾沉砚已经抄起外套:\"我去接。\"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他掀开门帘,军大衣上沾着夜露:\"县城供销社的张主任,说有要紧事见你。\"
苏檀摸了摸腕间的翡翠镯,灵泉在空间里轻轻晃荡。
她扯了扯顾沉砚的袖子:\"现在?\"
\"他说...\"顾沉砚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事关林月白。\"
山风卷着灶膛里的余烬掠过晒谷场。
苏檀盯着顾沉砚军大衣上的铜扣,突然想起今早顾小满捡的那半盆信——最上面那张,\"苏檀\"两个字被烧得只剩半边,像团没灭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