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楼的横梁在头顶吱呀作响,林婉清被姑姑攥着的手腕已经青紫。对方掌心的玄冰令残片发烫,和她暗格里藏着的半块共鸣出刺耳嗡鸣,震得耳膜生疼。“二十年前,你爹和沈相发现当今圣上的老子,早就和幽冥阁穿一条裤子。” 姑姑的指甲掐进她皮肉,“他们想揭发,结果暗卫营全成了刀下鬼 —— 哪是什么背叛,分明是皇室杀人灭口!”
林婉清的后背抵着书架,听见密道外传来阿杏的惨叫。记忆突然闪回八岁那年的大火,父亲浑身是血把她塞进暗格,怀里还死死抱着半块玄冰令。“所以你假意投靠幽冥阁?” 她声音发颤,“可你现在,不也想拿玄冰令号令暗卫,做第二个皇帝?”
姑姑突然笑了,笑声混着横梁断裂的声响格外瘆人。“不然呢?” 她扯下颈间人皮面具,露出狰狞的烧伤疤痕,“这张脸就是拜皇室所赐!如今那些老东西死的死,病的病,只剩个小皇帝......” 话音未落,整座藏书楼剧烈摇晃,灰尘扑簌簌落在两人头顶。
同一时刻,乱葬岗的雾更浓了。沈砚之的佩刀卷了刃,虎口被震得发麻。莲花面纱女子的玄冰令残片在掌心发光,指挥着幽冥阁杀手将他和苏瑶逼向悬崖。“你爹当年把玄冰令分成四块,就是怕有人独吞!” 沈砚之突然大喊,余光瞥见苏瑶眼睛一亮 —— 对方显然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我猛地挥剑逼退杀手,扯着嗓子吼:“沈兄!还记得西北角的枯井吗?” 他的官服染满墨绿色血,发冠不知何时掉了,束发的红绳上还沾着块碎玉 —— 那是阿九临终前塞给他的。沈砚之立刻会意,虚晃一刀往枯井方向退去,靴底碾碎噬魂苔的声音在雾里格外清晰。
“想跑?” 莲花面纱女子冷笑,正要带人追,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林婉清被姑姑拽着从密道钻出学堂,正看见沈砚之的身影消失在雾中。姑姑的脸色瞬间阴沉:“坏我大事!” 她甩出毒烟弹,浓烟吞没整条街道的刹那,林婉清瞥见街角闪过阿杏的身影 —— 对方左臂缠着布条,怀里还死死抱着那本父亲的账簿。
“你以为拿亲情就能动摇我?” 姑姑掐住林婉清下巴,“当年我看着你爹被幽冥阁的人开膛破肚,就发誓要让皇室血债血偿!” 她掏出另一块玄冰令残片,三块碎片碰在一起,发出的光芒照亮整条巷子。林婉清感觉后槽牙发酸,这光芒和破庙死者七窍流出的毒汁颜色一模一样。
“且慢!” 我的声音突然从屋顶传来。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暗卫,手里举着的火把照亮半边天。“皇室的确有罪,但你若用玄冰令号令暗卫谋反,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我的剑尖指着姑姑,月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我已派人入宫保护陛下,只要找到先帝勾结幽冥阁的证据......”
“证据?” 姑姑突然狂笑,“二十年前的账本早被烧成灰了!” 她手腕一抖,数十支莲花镖破空而出。林婉清猛地推开我,自己肩头却被划伤,鲜血滴在玄冰令残片上,竟让碎片发出更耀眼的光。沈砚之从雾中冲出,挥刀砍断姑姑的发带,猩红面纱飘落的瞬间,露出她颈后未完成的三瓣莲胎记 —— 和刑部大牢那狱卒的一模一样。
“我有办法。” 沈砚之抹了把脸上的血,指腹擦过玉佩背面的划痕,“乱葬岗有处密道直通皇宫,只要......”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断。远处皇宫方向火光冲天,更夫惊恐的喊声随风飘来:“走水啦!走水啦!” 姑姑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三块玄冰令残片在她掌心剧烈震动,光芒照亮了整片夜空。
林婉清突然抓住沈砚之的衣袖,声音发颤:“我爹的账簿里,夹着张皇宫密道图!” 她转头看向我,对方正盯着姑姑颈后的胎记,瞳孔猛地收缩 —— 那胎记的位置,和他母亲画像里被胭脂遮住的疤痕,竟在同一处。姑姑突然将玄冰令残片揣进怀里,纵身跃上屋顶:“想阻止我?明日巳时,皇宫天牢见!”
雾更浓了,沈砚之握紧腰间佩刀,刀柄缠着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他看着姑姑消失的方向,想起老囚犯临终前说的 “沈相下令自毁”。如今真相大白,可新的谜团又接踵而至 —— 皇宫走水究竟是意外,还是姑姑设下的另一重阴谋?而那第四块玄冰令残片,又藏在何处?
浓雾裹着硝烟漫过皇宫红墙时,沈砚之的靴底碾碎了最后一名幽冥阁杀手的喉骨。他抹去脸上溅到的墨绿色血,抬头望向玄冰令密室方向 —— 那里正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震得屋檐的铜铃叮当作响,像极了破庙案发现场那些僵直的苍蝇翅膀。
“大人!西北防线已破!” 阿福浑身浴血撞开宫门,怀里还死死抱着半截玄冰令残片。沈砚之接过碎片的瞬间,掌心传来灼烫的共鸣 —— 姑姑手中的三块残片,正在密室深处发出召唤。他握紧腰间佩刀,刀柄缠着的布条早已被血浸透,却死死咬着牙往密室冲去。
金銮殿上我猛地扯开官服。内衬暗袋里,二十年前的密信、先帝与幽冥阁往来的账本在龙案上铺开,纸张摩擦的声响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刺耳。“陛下!这就是您父皇勾结幽冥阁,屠戮暗卫营的铁证!” 他的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掉落,“沈相当年不是叛国,而是......”
“够了!” 小皇帝猛地拍案,皇冠上的东珠撞出脆响。可他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内心的恐惧。我冷笑一声,转头望向殿外 —— 林婉清的暗卫正押着幽冥阁的几名长老,他们颈间的莲花刺青在火把下泛着诡异的光。
密室里,林婉清的匕首抵住姑姑咽喉。对方掌心的三块玄冰令残片已经拼合大半,密室穹顶的机关正在缓缓启动,无数淬毒的莲花镖从墙壁缝隙探出。“当年暗卫营不是背叛,是被皇室灭口!” 林婉清声音发颤,“阿杏带来了幸存者的信物,他们到死都在守护沈相和父亲的清白!”
姑姑突然狂笑起来,笑声混着机关齿轮转动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清白?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清白值几个钱?” 她猛地将林婉清甩开,玄冰令残片在她手中绽放出刺目光芒,“既然你们非要找死,那就一起陪葬吧!” 话音未落,她按下墙壁上的莲花浮雕,整座密室开始剧烈摇晃,墙角的火药桶露出狰狞的引线。
千钧一发之际,沈砚之破窗而入。他的佩刀在火光中划出银弧,却在看清姑姑面容的瞬间,刀刃偏了半寸。“住手!” 他大喊着扑向引线,官服下摆瞬间被火苗点燃。我从后抱住姑姑,林婉清则甩出银针封住她的穴位,三人缠斗间,玄冰令残片掉落在地,发出不甘的嗡鸣。
“快看!” 阿福突然指着穹顶。随着玄冰令光芒熄灭,机关停止运转,密室顶部缓缓升起一座暗格,里面静静躺着第四块玄冰令残片,以及一卷泛黄的帛书。沈砚之拾起帛书展开,上面赫然是沈相临终前的手记:“玄冰令非号令之物,乃记录皇室罪证的密卷......”
三日后,刑部大牢的铁链声格外清脆。幽冥阁长老们垂头丧气,小皇帝的皇叔们被押赴刑场。我站在午门外,望着沈砚之和林婉清并肩走来。林婉清怀里抱着阿杏的药箱 —— 那日密室爆炸,阿杏为救她挡下了半桶火药,此刻还在昏迷。
“这天下,总算是干净了。” 沈砚之摸着腰间玉佩,背面的划痕不知何时被磨平。他转头看向皇宫方向,曾经浓烟滚滚的天牢,如今已被新栽的莲花覆盖。微风吹过,花香混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恍惚间竟像极了学堂里的书香。
我从袖中掏出枚印章,正是暗卫营统领的虎符:“明日起,暗卫营将重组,专门监察皇室与百官。沈兄、林姑娘,可愿与我一同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太平?”
林婉清与沈砚之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是学堂的学生们在放风筝。风筝线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像极了他们这一路披荆斩棘的轨迹。而在皇宫深处,玄冰令被重新熔铸,化作镇国碑上的铭文,永远记录着那段血雨腥风的往事。
只是没人注意到,深夜的皇宫密道里,一双幽绿的眼睛正盯着镇国碑。那人掌心的莲花刺青泛着微光,轻轻摸过碑文上的某处凹陷 —— 那里,藏着半枚刻有 “明” 字的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