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块屏幕上,游行队伍正经过诊所门口。标语牌上“驱逐邪教”的字眼在监控镜头下格外刺眼。
房间角落里,一个年长些的探员(b组组长)皱着眉,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游行队伍挡住了部分视线,也带来了巨大的声学干扰,他必须更专注才能听清汇报。
“A组注意,”他对着另一个频道说道,“游行人群密集,目标A(日向葵)如果移动,务必确保视线锁定。重复,优先确保目标A(日向葵)锁定。”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调。高层特意叮嘱了要严格监视这个女孩,相比之下,吴曜和尾形治更像是她的“辅助人员”或“监护人”。
诊所内,吴曜帮忙拎起一个沉重的帆布袋,袋子里装着便携式血压计和一些常用药品。
游行口号“彻底驱逐!”的声音穿透玻璃,让他心头一紧。他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窗外,游行队伍尾部正经过,人群依然情绪激昂。
吴曜转向尾形治,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显得更低。
“外面这些人,他们这样闹,对邪教科岂不是压力很大?他们会不会更急于抓人?”
吴曜的担忧很实际。民众的恐慌和施压,必然会让对邪教科的行动更加激进,他们这些“可疑目标”被盯上的风险陡增。
尾形治正将一个装着病历资料的防水文件袋塞进医药箱侧袋,闻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脸上依旧是那种沉稳、仿佛见惯了风浪的表情。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吴曜身上。
“压力自然是有,”尾形治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吴曜耳中,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民众恐惧,要求政府有所作为,对邪教科就必须做出姿态,加大排查力度,甚至需要尽快拿出‘成果’来平息舆论。”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深色外套,一边穿一边继续道,语气像是在分析客观事实,却又暗含深意。
“所以,吴桑,这种时候更要沉得住气。越是风声紧,越要按部就班,做该做的事,说该说的话。
我们只是普通的诊所,响应政府号召,深入基层巡诊,为居民健康服务,仅此而已。
记住,寻常就是最好的掩护。恐慌会让人失去判断力,无论是民众,还是……某些急于求成的人。”
尾形治的话语像一剂镇静剂,安抚着吴曜紧绷的神经,同时也是一种隐晦的请示,保持伪装,按计划行动。
吴曜点头应允,似回应了尾形治的话。
就在这时,诊所侧面的一个小窗户前,日向葵踮着脚尖,好奇地扒着窗沿,努力向外张望。
游行队伍的色彩和巨大的声浪,虽然她听不清具体内容,但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小小的身影恰好出现在监控屏幕的一个角落。
“报告!目标A(日向葵)出现在侧窗!她在观察游行队伍!”
年轻探员立刻捕捉到这一画面,迅速放大,“目标A(日向葵)表情……好奇?但似乎对游行产生了不满,担心目标会对群众下手。”
他快速汇报着。镜头拉近,日向葵的面部表情模糊不清。
“她在看什么?记录她的视线方向,分析情绪反应。”
b组组长身体前倾,紧盯着葵的脸部特写屏幕,试图从她纯净却无法解读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神性”的端倪。
女孩对外界喧嚣的茫然好奇,在他们眼中都可能是某种神秘感应的表现。
小林优子也注意到了日向葵的动作,她轻轻走过去,恭敬地站在日向葵身后,示意她离开窗户边,回到里面来。
日向葵顺从地放下手,但大眼睛里还残留着对外面世界的好奇。
在屋子里奔跑着喊道,“驱逐邪教,驱逐邪教……”
“目标d(小林优子)引导目标A(日向葵)离开窗边。”探员继续汇报。
“收拾好了就准备出发吧。”尾形治看了一眼小林优子和葵,陈佳怡将机密文件锁紧在背包里。
尾形治对吴曜点点头,语气沉稳,“吴桑,拿好东西,我们从后门走。优子,照顾好日向葵。”
尾形治拎起那个沉甸甸的旧医药箱,率先走向诊所后部连接小巷的出口。动作自然流畅,完全符合一个准备外出巡诊的老医师形象。
监控车内,b组组长看着屏幕上诊所后门被打开,尾形治在前,吴曜提着帆布袋,陈佳怡紧随吴曜身后,小林优子牵着日向葵依次走出,融入小巷的阴影和尚未停歇的雨丝中。
“目标开始移动,方向后巷。携带大量医疗物资。目标A(日向葵)状态正常。”
年轻探员语速飞快。
“A组跟上,保持距离,b组继续监控诊所及周边,c组待命,随时准备响应。”
b组组长下达指令,眼神锐利。窗外的游行喧嚣仍在继续,而一场无声的追踪,已在东京湿漉漉的街巷间悄然展开。
民众的恐慌和对邪教科的压力,如同这阴沉的天空,为这场秘密迁移蒙上了一层更厚重也更危险的阴影。
后巷的潮湿与游行喧嚣被甩在身后。在toK市迷宫般的小街巷中穿行许久,尾形治带着吴曜、小林优子、陈佳怡和日向葵抵达了新的落脚点,位于葛饰区一个老旧居民区边缘的町内会馆。
这是一栋不起眼的两层建筑,一楼是社区活动室和一间闲置的杂物间,二楼则被临时整理出来作为巡诊的临时诊所和休息处。
位置偏僻,居民多是老人,对邪教科的监控密度确实比繁华区低得多。
空气中弥漫着旧木头、灰尘和淡淡消毒水混合的味道。陈佳怡手脚麻利地打开窗户通风,让傍晚微凉的空气驱散陈腐的气息。
吴曜将沉重的帆布袋放在墙角,目光扫过这个略显简陋但足够宽敞的空间。
几张折叠床、几套桌椅、以及他们带来的医疗物资,便是全部家当。
这里应该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对邪科的手不会伸的这么远,同时他们转移的也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暂时就这里了。”尾形治的声音平静,他放下那个标志性的旧医药箱,环顾四周,“优子,麻烦把药品和器械按常规分类放好。”他的指令清晰,不带多余情绪。
吴曜闲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打算上前陪着小林优子一起整理带来的物品。但是尾形治和小林优子委婉地拒绝了,他们似乎不想让伟大的神使来操心这些事情。
血压计、听诊器、常用药品被小林优子分门别类地放在靠墙的简易架子上。
日向葵安静地坐在一张折叠床边,怀里抱着被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环境。
“吴先生,院长,小林小姐,”陈佳怡的声音轻柔而平板,像没有波纹的水面,“我煮了点茶,可以暖和暖和。”
陈佳怡将托盘放在桌上,上面是几杯冒着热气的麦茶。
“辛苦你了。”吴曜对她点点头。
陈佳怡的存在对吴曜而言是工具,也是他能力失控的第一个证明,现在更是吴曜行动的有力助手。
尾形治拿起一杯茶,啜饮一口,目光落在吴曜身上。
“吴桑,明天是否开始在这里坐诊?”尾形治的声音不高,确保只有吴曜几人能听清。
吴曜回答道,“可以,流程照旧,登记居民健康信息,提供基础医疗服务。”
吴曜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了一瞬,“同时,利用接触居民的机会,迅速把教派的人收纳进来。”
吴曜的目光闪烁着,这是他的任务,借巡诊之名,为教派建立底层网络。不过吴曜有自己的打算,新据点的“安全”,更是能够隐蔽地执行这个计划。
“好的,吴桑。”尾形治低声回应,将一盒感冒药放上架子。
尾形治瞥了一眼坐在床边安静玩着被褥一角的日向葵,对于这个半路加入进来的人,尾形治一直保持着高度的尊敬。
楼下町内会馆的门口,一辆伪装成邮政配送的电动三轮车缓缓驶过。车内的微型摄像头无声地转动,将二楼亮着灯光的窗户纳入视野。
“报告,目标已进入预定区域——葛饰区旧町会馆。”
一个冷静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目标A(日向葵)状态稳定,目标b(吴曜)、目标c(尾形治)、目标d(小林优子)及新增关联人员一名(女性,约20岁,身份待查)均在场。目标正在进行物资整理,符合建立临时医疗点特征。监控点已部署完毕。”
新的据点,新一轮的搜寻与计划,在toK这个不起眼的角落,伴随着淡淡的麦茶香气和药品特有的味道,悄然展开。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将阴影拉得更长,也映衬出了平静表象下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