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范琼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
“有胆的金贼,吃你爷爷一刀!”
范琼领着亲兵据守木道口,前仆后继的金兵相互踩踏,拥堵河上,少部分摔落河水,更多的是被宋军武器砍伤,丧失冲锋能力。
宋军占据河岸,居高临下守卫,呼啸的风雪加重金人仰攻难度,火攻都未使出,金兵已经轮替三支队伍,河水染成殷红,依旧不能冲破宋军防线。
金人谋克着急,竟指挥士兵开动洞屋,直冲宋军阵地。
呼啸着踏过被填平的蔡河,宛如一头猛兽撞击宋军盾阵,人仰马翻,金兵杀出,搅乱宋军阵型。
金人一看此招有奇效,沿岸谋克纷纷效仿,数辆攻城运兵所用洞屋冲破雪雾,撞入宋军阵地。
范琼和李湜的阵型出现松动,人数不占优势的他们无法抵挡金兵潮水般的进攻。
“还等什么!?”李湜撕破喉咙的呐喊,范琼终于做出回应。
一条艳丽的火龙窜入金兵当中,地狱之火极速蔓延,很快咬住洞屋一同焚烧,大火成功阻挡金兵脚步,暂时将他们逼退。
范琼和亲兵推动着火的洞屋,推至金人铺设的木道上,封锁金人前进路线。
火攻开始之后,蔡河河道上变成火红一片,绵延数十米。
双方短暂分开,不分胜负。
坐镇中军的张叔夜眉头紧皱,金兵人数不多,甚至一队骑兵都不曾出现,这不符合金人攻击常理!
隐隐约约嗅到什么,张叔夜果断变阵,挥舞令旗。
蔡河西岸是佯攻!
张伯奋迅速调转马头,作为先锋顶在玉津园前的拒马枪阵。
随即顺位布置第二第三道防线,兵甲充足,张叔夜又在左右两侧布置拒马枪阵,防御南方金兵铁骑的正面冲击。
果不其然,在纯白的天空中,忽然窜出一颗炮石,砸在宋军阵地上。
雨雪遮天蔽日,视野极其狭窄,炮石命中一名宋军的左臂,他吃痛扑于雪地,血肉模糊,痛苦的喊叫响彻周天。
半边身体被砸碎,这样的伤势无法治愈,他自知无可救药,疼痛实在难忍,用尽力气咬牙喊道:“给个痛快,给个痛快!”
伴随着撕心裂肺呼喊,一名宋军颤颤巍巍地来到他身边。
“来,吾弟,给......哥哥一个痛快!”
“嫂子便......托付于你!”
作为弟弟的士兵已经泪流满面,缓缓抽出腰间手刀,对准受伤脸色苍白的哥哥。
一刀落下,惨叫声戛然而止,军阵内只留下默默的抽泣声。
士兵们来不及同情他人,金兵如雨的炮石正接连砸下,有了第一颗预警,宋军警戒,高举盾牌静静等待雪雾中金兵的冲击。
这种紧张时刻,无人说话,天地之间仅有风雪呼啸,寂静如恐惧窜入每个人心中。
正南方向没有等到金兵的袭击,反而蔡河西岸的金兵再次发起进攻。
“金贼好计谋!”范琼哈哈大笑,“是哪个汉人背后出谋划策,让你们这群蛮夷开智?”
诸统制都已经调转马头防御正南方向,独留范琼和李湜两队防御蔡河,压力骤然增大,范琼不禁破口大骂。
金兵从雪雾钻出,滚滚而来,人数再次增加。
这一次打头阵不是女真人,反而是一队汉人,他们穿着纸甲,握着各色武器便冲,血红的双眼仿佛在告诉宋军,他们早就身不由己。
“拿北人填河,还得是金贼啊!”
李湜快速布置防线,长枪队上前,弓弩手次之,加强防御,汉人来到被射成刺猬的洞屋后,推动它们前进,在靠近东岸时丢弃下河,利用这些器械填平最后靠近东岸的一小段河流。
随后这些汉人争先恐后跳到岸上拼杀,被长枪挑入水中。
一些冲到岸上的汉人立刻下跪投降,哭声震地,李湜只能脱去他们的衣甲,押往后军,怎么说也是汉人,留其一命。
反观范琼那边,这些汉人冲到宋军阵地后,一大半选择投降,直接扰乱了范琼阵地。
范琼是狠辣的主,啥也不说,举刀就砍,拒不接受投降。
无数尸体扑在雪地,更多的则掉入冰冷刺骨的河水。
李湜接受投降的行为给他招致了麻烦,阵型松动,产生混乱,此时蔡河已经被这些汉人彻底填平,道路通又直,金人步兵踏雪而来,呼喊震天动地。
金兵一拥而上,比汉人冲击要猛烈。
他们野蛮的进攻方式,令宋人战栗。
有汉人想要后退,被后方的谋克勃极烈径直斩首,尸首抛入水中,金兵们更加奋不顾身往前冲。
李湜阵地出现巨大缺口,就算李湜亲自前去填补,依旧无济于事,金兵强大的冲击力,冲垮李湜防线。
中军张叔夜看见那面“勇冠”旗帜被冲的七零八落,立刻命令自己儿子张仲熊前往增援,务必守住蔡河河道,若蔡河防线被突破,加上正面金兵冲击,宋军只有溃散!
张仲熊带领轻骑增援,取下马槊,仅用一次冲锋便将金兵渡河之势扼制。
马槊恐怖的破甲威力令金人胆寒。
张仲熊怒喝一声挑起两名金兵,皮甲被马槊穿透,鲜血喷洒,奋力甩至河里。
后方金兵震惊。
“什么东西!”
“宋人有如此武器!”
金兵愕然中,已被张仲熊带领轻骑几番冲锋,逼退至蔡河西岸。
风雪朦胧里,张仲熊横刀立马,高大的身影以及马槊恐惧的长度在河岸若隐若现,金兵畏惧,竟无人再次前压。
“看傻了啊,压上去,给老子压上去!”谋克勃极烈即便撕扯着嗓子叫骂,可步兵们已被张仲熊震慑,呆愣原地,不敢冲锋。
那名谋克勃极烈不信邪,亲自踏着被填平的蔡河而来,等他穿越雪雾,一杆催命的兵器在马匹以及人都未出现的情况下,竟然先一步穿透他的胸膛。
血花于雾雪中华丽绽放。
此刻这名谋克勃极烈才意识到,宋军当中真有如此恐怖的东西。
他的瞳孔逐渐涣散,马槊抽离他身体之时,双脚踏空,扑通栽倒水里。
张仲熊调转马头,呼喊李湜重组防线。
“战场之上,切莫怜悯!”
“李统制,重组防线!”
李湜年纪可比张伯熊大,被他这么喊一嗓子,内心多半不是滋味,但是自己失误造成防线被突破,也只能咽回肚子。
隔壁防御的范琼不合时宜地嘲笑起来。
“我说,你救人救敌人?”
“信不信他们背后给你一刀?”
李湜无话可说,却没有下令斩杀这些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