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夜露打在苏岐后颈,她攥着谢知秋的手腕,指腹能触到他脉搏里跃动的生机——这是方才用九根银针吊住他灵脉三时辰的成果。
可当她抬眼望向山巅那团血色幽光时,后颈的寒毛陡然炸开。
那光不是火,是活的。
\"哥,跟紧我。\"她扯了扯谢知秋的衣袖,腰间青囊玉牌突然发烫,烫得皮肤发红。
这是青囊宗遗宝在示警——和三岁那年血洗苏宅时,母亲塞进她襁褓里的触感一模一样。
谢知秋应了声,掌心悄悄覆住她手背。
他能感觉到妹妹的指尖在抖,不是害怕,是压着滔天的火。
山径被露水浸得滑腻,苏岐却走得极快,鞋尖踢飞的碎石滚进草丛,惊起一串夜虫的嗡鸣。
谢知秋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想起方才在系统空间里,她咬破指尖画镇煞印时,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泪。
\"到了。\"苏岐突然停步。
山巅的风更烈,刮得两人衣袂猎猎作响。
那道血色符文就悬在半空,像块浸了血的绸缎,随着风势扭曲成诡异的螺旋。
苏岐瞳孔骤缩——符文的纹路竟在缓缓蠕动,每道褶皱里都渗出黑雾,沾到草叶上,绿莹莹的草尖立刻焦枯成灰。
\"系统,解析。\"她默念指令,眼前立刻浮起淡金色的数据流。
药经解析功能启动时,太阳穴突突作痛——这是系统在将诡道符文的阴寒波动,转化为她能理解的药气语言。
\"检测到蚀心蛊残留气息......九幽冥引术式......\"系统机械音在识海响起,苏岐的呼吸陡然一滞。
蚀心蛊,青囊宗百年前镇压的上古邪物;九幽冥引,当年灭门血案里,血煞门门主用的就是这招引动幽壤诡祟。
\"阿岐?\"谢知秋见她脸色发白,伸手扶住她肩膀。
苏岐反手抓住他手腕,指尖几乎掐进他皮肉里:\"哥,你记不记得奶娘临终前说的话?\"
谢知秋一怔。
奶娘是在他十二岁那年没的,当时他发着高热,只听见老人气若游丝的声音:\"小秋啊......你本姓苏......是你妹妹......\"后面的话被咳嗽打断,他以为是老人烧糊涂了,直到今日苏岐用银针挑开灵脉里的黑雾,他才看清那些黑雾里裹着的记忆碎片——穿青衫的女人把婴儿塞进奶娘怀里,血从她心口的窟窿里涌出来,滴在婴儿脖颈的玉牌上。
\"我记得。\"他轻声道,\"她说我本姓苏,是你救了我。\"
苏岐的手指微微发颤。
三年前奶娘被诡祟撕成碎片时,她躲在柴房里,怀里抱着昏迷的谢知秋。
那诡祟要夺舍谢知秋的身子,是她咬着牙用缝衣针戳进自己掌心,用血画出半吊子的镇煞印,才把那东西逼退。
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提过谢知秋的身世。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从药囊里取出七根银针,\"这符文在吸山灵脉的气,再让它吸下去,整座山的草木都会枯死,说不定还会引出更厉害的诡物。
我得布个归元回春阵,用草木药气冲散它。\"
谢知秋盯着她指尖的银针。
那些针尾系着的红绳都磨得起了毛边,是他去年用旧腰带给她编的。\"我帮你。\"他说。
苏岐抬头看他,月光落在她眼底,像落了把碎星:\"你灵脉刚通,不能耗灵力。
在边上看着,要是我撑不住......\"
\"不会的。\"谢知秋打断她,\"你从来没撑不住过。\"
苏岐喉咙发紧,别过脸去。
她弯腰将第一根银针扎进山岩缝隙里——那里长着株野薄荷,是方圆十里最旺的药草。
银针入地的刹那,薄荷的清香陡然炸开,混着系统空间里飘来的艾草味,在她鼻尖凝成团暖雾。
第二根针扎向老松树的气根,第三根扎在野菊丛中......当第七根针扎进最后一处药气旺盛的位置时,整座山巅突然亮起淡青色的光。
那光是从每根银针尾端的红绳里渗出来的,像七根发光的线,将符文团团围住。
\"青囊引气,百草归心!\"苏岐咬破舌尖,血珠溅在最中央的针上。
符文剧烈震颤起来,黑雾如狂蛇般窜出,缠上她的手腕。
那黑雾带着腐肉的腥气,烫得她皮肤发红,神识里传来尖锐的刺痛,像有无数细针在扎她的脑子。
\"阿岐!\"谢知秋扑过来要拉她,却被青芒屏障弹开。
苏岐咬得满嘴是血,系统的灵脉共鸣功能突然启动,她能清晰感觉到山脚下的灵脉在跳动,每一下跳动都带起一缕药气,顺着银针钻进她识海。
那些药气化成无数小剑,劈砍着缠在她神识上的黑雾。
\"给我......散!\"她厉喝一声,指尖的银针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
符文发出刺耳的尖啸,黑雾如退潮般缩回,最后\"轰\"的一声炸成碎片。
苏岐踉跄着栽进谢知秋怀里,额角的冷汗把他衣襟都浸透了。
\"没事了?\"谢知秋轻拍她后背。
苏岐刚要说话,山巅的空气突然凝固。
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虚空中浮现,他穿着褪色的玄色长袍,面容模糊得像被水冲过的画。
苏岐刚要摸针,那身影却先开了口,声音像两块石头互相摩擦:\"你们已踏入轮回棋局......\"
\"你是谁?\"苏岐咬牙撑起身子,\"和血煞门什么关系?\"
身影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朝她方向虚点一记。
苏岐只觉眉心一凉,那身影便如烟雾般消散了。
\"阿岐?\"谢知秋担忧地唤她。
苏岐摇了摇头,目光突然落在符文消散的地方——那里的碎石堆里,一枚巴掌大的玉简正缓缓浮出,表面刻着三个古字:玄冥·种魂篇。
山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她望着那枚玉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发烫的青囊玉牌。
\"哥,\"她轻声道,\"明天开始,你跟我学针术吧。\"
谢知秋一怔,随即笑了:\"好。\"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长过了山巅的老松树,长过了远处若隐若现的系统空间,最后融进那枚玉简散发出的幽光里。
谁也没注意到,玉简表面的纹路正随着夜风轻轻蠕动,像在回应什么遥远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