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海浪宛若从虚空中撕裂出来的咆哮巨兽,咆哮着、滚动着,将整座祭坛的天穹撕裂成一片浑浊阴蓝的穹顶。
那具原本静默的第四天灾之身,终于完成了「转身」。
艾尔泽·阿亚。
那个一直如观众般端坐深海、从不干涉的天灾——在听见那一句“克塔耶,叛徒”后,终于爆发出了连同为神明都忌惮的怒意!
轰隆隆!
祭坛边缘的空间开始撕裂,海水与记忆交融的泡沫不断从裂缝中滚涌而出,淹没了一座又一座石柱。那些尚未逃走的能力者们纷纷被抛飞,浑身渗出痛苦的血珠,连喊声都被压进咽喉中。
只有两人还站着。
沈一衡与小丑。
——像两个注定要走上舞台中央的角色,不过他们与石柱的连接也被强行中断了。
......这次的七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完成仪式,接受第四天灾的力量。
盗贼四人组也就不说了,早早地被骗下了光柱失去了资格,甚至阿尔巴还在泡囊里挣扎,而梓睿这一组,梓睿又自主放弃了代替燕子的角色进入泡囊。
沈一衡身上灰雾,属于第三天灾的力量一散发出来也无缘了与第四天灾的馈赠,而小丑更是张口闭口曾经第三天灾的死与【剧场】有关。
第四天灾布下这样偌大一个仪式,甚至连一个完成者都没有,也不知道祂会不会有人类的情绪感到郁闷。
那七个泡囊仍旧不断被撕扯着情绪,却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注入,反而要不断过滤着第四天灾的力量,很快就像个充气娃娃一般膨胀了起来。
“哼……来了啊。”沈一衡目光一沉,看向那自海水中浮现的猩红之眼,神情未变,只是脚下步伐后撤半步,灰雾卷动,如鲸落深渊般环绕全身。
「克塔耶,你到底干了什么让人家这么生气的事?」
克塔耶却安静了数息,随后传来一阵仿佛挠墙一样的闷笑。
「他喊我叛徒,说明他根本不明白——我们都是‘神’,只忠于自己,为何要对他人负责?祂现在做的事情不是跟我一样,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忠诚?」
「我所抛弃的,不过是痛苦中永无终止的死循环……傻子才要在第一天灾的禁令中待一辈子,出来玩多好啊。」
「...不然也不会认识那么多好玩的人,沈小子也是。」
“嗯?你说啥?”沈一衡歪过头,这个傲娇的家伙现在说啥呢。
祂没有郁闷。
但祂在动。
轰!!!
海浪再次翻卷,这一次不是撕裂穹顶,而是从虚空深处“落下”整个深渊本身!
祂,艾尔泽·阿亚,终于不再作为天灾的见证者,而是亲自下场,作为天灾的裁决者。纵使祂的大部分力量被第一天灾所封印,纵使祂没有办法彻底显露出真身,而仅仅显露出些微力量便已经震撼世间。
整座祭坛如溺水之船,在失控的海压下颤栗崩裂。泡囊碎了、石柱倒了,曾经辉煌的“仪式大厅”顷刻间被扯入一场无法回头的海葬幻景。
神,不会“郁闷”。
神只会——
惩罚。
海面之上,那具构成艾尔泽之身的“泡沫、碎骨、溺死者的意识回音”开始重组。祂没有固定的形体,祂是众声之主,是千记之渊。整片区域开始回荡着溺亡者临死前的呓语、咒骂、哀嚎与哀求。
——祂不在意仪式的失败。
——祂在意的是克塔耶的背叛。
“哼。”沈一衡盯着那水幕中央渐渐凝出的血瞳,肩头那道独眼触手再不住抽搐,小肉看上去异常恐惧。
克塔耶压低声音:“坏了,坏了坏了……他动真格的了。沈小子,我建议你、马上跑路。”
沈一衡目光微冷,眼角微抽,“你到底做了什么?只是这样应该不至于对方怒气值拉满吧。”
“我?”克塔耶顿了一顿,咳声咳气地说,“咳咳咳,最多最多,我就是在第一天灾面前说祂的力量太强,我这么弱就应该少承受一些。”
“然后第一天灾也确实听了我的话,咳咳咳,阿亚身上的封锁禁令是最多的。。”
“你知道的嘛,祂这种不跟别人交流闷骚类型就是很玻璃心。”
沈一衡:“……”
“我现在很想掐死你。”
“……梦里你可以试试看,看我不揍死你。”
与此同时,小丑动了。
他没有选择继续对峙,而是微微退后一步,像是与一场真正的风暴拉开距离,他不再多言,而是——举起手中的徽章,狠狠砸进了自己胸口!
那一刻,他的躯体彻底破碎!
血肉和数据同时蒸发,他的身体化作上百个「角色面具」,在海啸中四散而去!
他,竟然在利用天灾降临之际,启动了他最核心的术式——
【面具归幕】。
每一张面具,都是他曾经潜入人类社会时扮演过的“角色”,此刻散落出去,将分别潜入现实中的七个城市——
曜城、祁城、钧城、瀛城、黎城、镜城、申城……
“硬碰硬的游戏,我就不陪你玩了。”
“剧场之幕,从现在,才真正开始。”
“沈一衡,等你来追我。”
话音消失,小丑已然消散,剧场布幕如星辰崩裂,散入世界每一处“未完的舞台”。
沈一衡目光一沉,刚要追击,却被脚下汹涌卷起的海流硬生生拖住。只得仓促之间瞬间飞射出数百把灰雾组成的螺旋飞刀,斩向那一枚枚面具。
顷刻间就斩了个七零八落,可还是又几张从容溜走。
“好,很好,你给我等着。沈一衡。”
“别跑!”
轰!
身后一张巨手拍来,那是一只“泡沫构成”的巨手,瞬间将那几名几乎要逃到祭坛边缘,要逃回上一层的家伙通通捏在掌心。
砰。
微微一发力,所有人被捏成了肉泥,鲜血将海浪巨手彻底染红。
而在泡囊之中的阿尔巴见到这一幕目眦尽裂,他反而成了盗贼四人组中唯一活下来的。哪怕他们没有一人在自己陷入危机的时候尝试拯救过他,可他们...还是他的兄弟。
阿尔巴再也承受不住,昏迷了过去。
艾尔泽·阿亚终于出手了。
「——克塔耶的继承者,站住。」
这声音不像说话,更像一种咒令。
全场顿时凝固。
连沈一衡都第一次感觉到了——
行动上的限制。
不仅仅是肉体被束缚,而是思维都开始黏滞,像沉入无声的水下。
“你在责问我?”他喃喃,感到肩头的灰雾轻微地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