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就到了,村子里接二连三出现怪事后有能耐的年轻人自发离开去寻那位仙君”
老阿咪哀叹,“他们都一去未归啊,小仙君,你是他的后人吗?”
“阿咪,他可有说去哪寻他,他又叫什么?”
泽砚松开拳头,轻声问道。
“好像是玄天宗,贝川”
老阿咪低头沉思许久,回道。
泽砚呆愣在原地,直到白硕轻拍她肩膀。村落有山神守护,灵气不算浓郁却也不会匮乏,村中所布下的防卫阵,表面震慑妖兽不敢靠近,实则阵中嵌套,妖邪盘踞,吸收着村落气运。玄天宗数十年前一夜覆灭,细细掐算来,恰是阵中贝川卡在阵师门槛的时间段。
贝川没料到玄天宗一夜覆灭,布置在村落的阵法在百年之后的十年间自行扩大,吸引来毋宁之气此等邪物。
本庇佑村庄的山神诅咒村庄,故而山林磁场混乱,想进入者迷失在山岭,想出去者葬身在兽口。
邪魔之气浸染,土地庙微弱的念力尚有一息,村民无辜,逝者已亡,活人还要生存。泽砚无声叹息走进屋内,结界落下,临川扇藏着的星图弹出。苍白的指尖拨弄着一道道繁星,寻觅净化邪魔的阵法。
凌少顷合着眼坐在堂屋浅眠,在山里跑上一晚,中途还要应付瘴气妖兽,空间中补充的朱砂符纸消耗殆尽。画符布阵极废精气神,回来炕还没躺热又让人薅起来除邪,说不困是假的。
月上星空,沁寒的灵力冲散日间余留的闷热,布上结界的那间屋子灵力涌动,聚在堂屋纳凉的众人从入定中惊醒,倒在地上的凌少顷猛地一个喷嚏打响坐起身。
“我怎么睡在地上?不是怎么有点冷”
无人回应他,凌少顷看向门口披头散发端着阵盘跟鬼似的师妹,月光清寒,今夜却格外耀眼。
山间的风承托着泽砚,哉也从梦中惊醒,趴在窗边朝外看去。
“阿咪,是洛泽神君!”
“瞎说什么呢!那是小仙君”
被哉也阳烟两兄妹推搡醒来的阿咪披着外袍走到门口,不止她,村中酣睡的人都被这股沁寒的灵力惊醒站到门口或院中,月光映衬着鹤发少年,她手中旋转的阵盘比月光更为耀眼。
阵纹在她手下不断放大,大到足够覆盖山头百里,零碎飘雪在空中落下,洗涤这片被邪魔浸染过后的土地。
霜魄涤尘,荡尽邪魔。
小雪持续下了整晚,泽砚神识困乏,布下阵法后半耷拉着眼皮回屋,摸着土炕躺在地下。
燕回从震撼中回神,看着步履中都透着疲倦的身影,忙后脚跟上去见着她在炕下睡着。
她大可在除掉毋宁之气后离开村落,破除山神诅咒费神费力,村落最多再过十年就会湮灭在诅咒之中。修士寿命漫长,十年弹指一瞬,如普通人一般的村民在数个十载后便会化作一捧黄土葬在生他养他的土地,无人会记得曾有人来此诛邪魔,荡恶气。
燕回弯腰抱起在地上昏睡过去的泽砚,修长身躯下没有几两肉,难怪总是病怏怏的。
燕回叹息着抚过泽砚瘦削的面颊,平日一双黑眸总是看得人心里发咻,如今合上那双眼眸,五官倒透着几分柔和。
木门轻轻被推开,燕回抬眸看向走近的白硕,当即臭了脸。
“她睡了”
“我知道”
白硕放下两块灵晶在泽砚手中,又在房中布下简易的聚灵阵。
“位面来的灵魂,动静闹太大可护不住自己”
隔音的结界布在屋中,燕回诧异过一瞬,转瞬笑出声。
音修转剑修,也是当今一件趣事。燕回来时原主正追着素同派大师兄寻死觅活,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后日日下山作乐,前不久又当着素同派弟子的面怒捅对方,外界人传言她因爱生恨,恐生心魔。
“谁说我要护住自己的?我来这里,不过来看看她”
燕回冷声道,对于白硕,她属实摆不出好脸色。
一个修无情道的人,不值得多交手。
“你若再干预她的路,别怪我杀她祭剑”
凤凌剑发出嗡鸣,应和着白硕的话。
燕回愣住,从炕边站起身怒瞪着白硕:
“你脑子是从天上下来摔坏了吧?堂堂正道修士,要杀的人都分不清,和邪魔有何区别?”
“那我现在就杀她”
“你敢!”
燕回拦住比她高一个头的修士,一双美目含着怒火。
两人僵峙在屋中,结界贸然被触动,白硕微不可察的皱眉挥手撤去结界,抱着枕头躺到门口的绯衣少年属实将屋中两人吓了一跳。
白硕弯下腰伸手去探鼻息,见人还活着,跨过对方头也不回的离开。
燕回绷紧的后背塌下,她不知道白硕是从何时注意到她,或许是昨夜,或许是大比,或者更早。
她挡不住白硕。
百年内飞升的天才,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
燕回出门打水来轻轻用浸湿的手帕擦拭着泽砚染上墨的脸颊,白硕是恒洲千百年来的天才,泽砚又何尝不是。
燕回自幼长在爱中,她不明白泽砚为何处身热闹中却仍然是看客,是个很拧巴的人。
一觉睡得香沉,泽砚坐起身瞧着窗外的阳光,又转头看着还在酣睡的燕回,指尖掐诀点散她皱起的眉心。
蹑手蹑脚爬下炕,泽砚小心迈过躺在门口趁灵力的凌少顷,老阿咪依旧坐在门口转着经筒沐浴晨光,白硕在院中练剑,泽砚暗道一声造孽,贴着墙根试图蒙混过关。
灵剑悬停在泽砚眉心,带起的风掀起额前碎发。
“去哪?”
白硕收剑在身后,挑眉看着一副贼样的泽砚。
“白师兄住海边吗?”
“嗯?”
泽砚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后背蓦然着地,疼得她直皱眉。
“去哪?”
白硕蹲下身,手指摁着对方肩膀不让起身。
“土地庙”
泽砚挣扎两下索性躺平在地,手指轻叩着玉扇,一小团灵韵乖巧的待在掌心。
“山灵修行千百年才成山神,被邪魔吞噬有点可惜,除毋宁之气时趁机分出了它的精魄,土地庙不是有念力吗?送它去那里修行得道后继续守护他们”
“滥发善心”
白硕发出一声轻嗤,站起身的同时把人从地上揪起。
“那土地庙有点怪,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