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的鞋底在潮湿的防空洞地面擦出刺响,后颈被硝烟熏得发疼。
战略分析瞳在视网膜上投出的绿色箭头忽明忽暗,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远处直升机的嗡鸣——那声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
“三组埋伏点,坐标2-7-3、5-1-9、8-4-2。”耳麦里突然响起霍霆风为她调试系统时的声音,“记住,他们的热成像仪会捕捉到体温,但通风管道的冷凝水......”
苏瑶猛地刹住脚步。
分析瞳投射的红色标记在前方转角处闪烁,那是第一个埋伏点。
她摸向腰间的战术匕首,指腹触到冰冷的金属,七年前父亲教她握刀时的温度突然涌上来——“小瑶,真正的战场不在刀光里,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
她弯腰扯下一截消防水管,水淋淋的布料缠在手臂上,体温瞬间被吸走大半。
热成像仪的红光应该会把她误判成管道渗水,苏瑶屏住呼吸,贴着墙根滑过转角。
果不其然,两个荷枪实弹的身影从阴影里闪出来时,他们的枪口正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
第二道封锁线在通风口下方。
苏瑶仰头看了眼狭窄的管道,喉间泛起铁锈味——这是战略分析瞳启动过载的副作用。
她解下皮带扣,精准掷向左侧的应急灯,“啪”的脆响中,三个守卫同时转头。
她趁机攀住通风口边缘,指甲在金属壁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整个人像条影子般钻了进去。
“苏副处长!”孙副官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带着电流杂音,“西南角废弃仓库,我在屋顶掀了块瓦,看见你了。”
苏瑶从通风管道坠下时,膝盖重重磕在碎砖上。
她咬着牙直起身子,就着月光看见孙副官半蹲在墙角,战术靴尖抵着块生锈的油桶——那是他们约定的安全标记。
男人的作战服肩章被撕开道口子,露出下面渗血的擦伤,见她过来,他扯下颈间的军用水壶扔过去:“喝两口,压惊。”
苏瑶没接水壶,而是从内衣暗袋里摸出那枚战术徽章。
金属边缘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七年前警方报告里失踪的东西,现在在这。”
孙副官的瞳孔缩了缩。
他从战术背包里取出微型检测仪,金属探头刚贴上徽章背面,仪器就发出蜂鸣。“有芯片。”他抬头时,额角的汗顺着刀刻般的纹路滑进衣领,“苏队长当年是特勤队技术骨干,这种内嵌式加密芯片,除了他没人能在战术徽章里藏数据。”
检测仪屏幕开始滚动代码时,苏瑶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她想起父亲最后一次抱她时,也是这样的触感——作训服上带着机油和火药的味道,他说:“小瑶要做最勇敢的小鸟,爸爸给你藏了颗星星。”
“坐标代码!”孙副官突然拔高声音,检测仪蓝光映得他眼底发亮,“北纬30°15′,东经122°47′,对应港口......海澜号。”他快速翻动战术地图,指节叩在“海澜号”三个字上,“三个月前申报进港的货轮,申报单写着运输医疗物资,但海关记录显示它在公海绕了三圈才靠岸。”
苏瑶的呼吸突然一滞。
她想起后勤处异常记录里那份被篡改的燃油申请单,申请人姓名栏被涂得模糊,但金额刚好够一艘中型货轮往返公海。“天眼系统的原型装置。”她轻声说,喉咙发紧,“霍主任说过,这套系统需要物理终端激活,而原型机......”
“伪装成港口检查组。”孙副官已经开始整理检测仪,“我有个战友在边检站当站长,半小时内能弄到三套制服。”他抬头看她,目光像把淬过冰的刀,“但得快,刚才破解芯片时,我检测到有远程访问痕迹——有人在监听。”
苏瑶摸向手腕上的接收器,绿色信号灯正规律闪烁。
那是霍霆风为她特制的反监听装置,此刻却让她后颈发凉:“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拿到徽章了。”
废弃仓库外突然传来汽车鸣笛。
孙副官猛地拽她躲进油桶堆后,透过锈蚀的缝隙,他们看见两辆黑色轿车呼啸而过,车灯扫过墙面时,苏瑶清楚地看见车身上的军区标志——不是后勤处的,是......作战指挥中心?
“楚督察。”孙副官突然低笑,“这位纪检组的姑奶奶,怕是比我们更早摸到线索。”
楚督察确实已经摸到了线索。
她站在军区总部档案室外,左手拎着亮闪闪的工作证,右手的钢笔尖正抵住门锁。“电子锁?”她挑眉,从口袋里摸出个指甲盖大小的解码器,“早该想到,能批下‘天眼’项目的人,怎么会用机械锁。”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的瞳孔收缩成针尖。
项目审批单最末页的签名栏是空的,只有一行电子批注:“特批执行,无需备案。”Ip追踪记录跳出来时,她的钢笔“啪”地掉在地上——境外服务器,地址显示在......瑞士?
楚督察蹲下身捡钢笔,指尖触到地面时突然顿住。
档案柜最底层有个未锁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份文件,每份封面都写着“蓝焰工程”。
她快速翻到最后一页,署名栏的名字让她倒吸冷气:苏建国。
“有些事,不是没人知道,而是没人敢说。”她把文件原样放回,出门时对着监控镜头扯出个冷冽的笑,“但总有人,敢做那个说破的人。”
与此同时,后勤处办公室的台灯还亮着。
陈秘书捏着张纸条的手在发抖,纸条上“海澜号”三个字被他揉得发皱。
他望着窗外的月光,想起今早苏瑶从他办公桌前经过时,身上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和七年前那个雨夜,从实验室飘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手机在掌心震动。
他盯着屏幕上“老周”的来电显示,喉结动了动。“我要完整报告。”他对着话筒说,声音发哑,“关于‘天眼’系统的,所有资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三天。”老周的声音像块磨秃的砂纸,“但你得先证明自己,把苏瑶的行动路线......”
“嘟——”陈秘书按下挂断键。
他望着纸条上被自己指甲掐出的月牙印,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颤:“苏副处长,你说我是该把这张纸条交给你,还是......”
港口的夜雾漫过甲板时,苏瑶正低头整理边检制服的领章。
她能听见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混着孙副官在对讲机里的低语:“目标舱室在甲板下三层,右舷第三个通风口。”
“海澜号”的金属甲板在脚下发出空洞的回响。
苏瑶带着“检查组”走过货舱时,假装检查货物的手悄悄摸向舱壁——伪装成木箱的铁板下,是冰冷的电子元件触感。
她和队员对视一眼,对方微微点头,手已经按在腰间的对讲机上。
甲板下三层的走廊比想象中更暗。
苏瑶的战略分析瞳自动调节了感光度,在视网膜上投出舱室结构图。
当她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舱门时,霉味混着电子元件的焦糊味扑面而来——正中央的实验台上,摆着半开的“天眼”系统参数表,旁边是个黑色的主控终端,指示灯安静地闭着。
“他们还没来得及启动它......”苏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伸手触碰终端外壳,金属的凉意透过手套渗进来,“但我们不能再等了。”
终端屏幕突然亮起一道蓝光。
苏瑶猛地缩回手,就着那抹光,她看见终端底部刻着一行小字:“蓝焰工程·最终章”。
远处传来脚步声,混着海浪的轰鸣,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