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间,张冲灵露了两手,那两手犹如疾风骤雨,凌厉非凡。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张冲灵对那个胖小伙微微一笑,那胖小伙先是一愣,眼睛瞪得溜圆,继而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笑容就像盛开的花朵,旋即又用双手将嘴巴捂了起来,捂得严严实实的,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叫出声来。
老江也不说话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实在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力气却如此之大。若是刚才那一掌拍在自己背上,自己不吐血才怪。
想到这里,他忽然感到后心一阵发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寒意。
张冲灵往人群中央一站,身姿挺拔如松。
他绘声绘色地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那声音沉稳有力,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倾听。
最后他双手抱拳,对那个胖小伙嘱咐道:“小哥,有劳带上村里胆大的年轻人,去小树林里走一遭,把失踪的那六个人的尸体运回来吧!”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轻叹一声道:“这是一万两银子,你来做主,分给他们家人!还望他们能节哀顺变!”
有些人,总是对异性拥有吸引力,对同性充满号召力,对敌人却具备杀伤力。无疑,张冲灵就是这种人。
短短半个时辰,胖小伙对张冲灵的感觉发生了数次变化。
起初,他满心想着要揍张冲灵;接着,看到张冲灵的身手,他心中充满了恐惧;而后,在张冲灵的吩咐下,他选择了服从;到最后,他对张冲灵只剩下了敬佩。
接到任务,他向张冲灵保证道:“请大侠放心,我一定做到!”他那语气坚定无比,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子浓浓的敬意。
江水柔望着张冲灵,满眼都是笑意,那目光犹如春日的暖阳,似乎一刻也离不得他了。
小虎子对尹召道:“这小子昨晚几时出去的?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说话间,他眉头微皱,满脸疑惑。
尹召笑道:“他如果能轻易让你知道,那他就不是张半仙了!”
小虎子道:“你说他不想让我们知道,是不是不想让我们涉险啊?”他一边说话,一边挠了挠头。
尹召哈哈一笑道:“那必须是了!他的性格你应该比我了解呀?”
小虎子笑道:“那的确!”
听完张冲灵讲的故事,牛英俊激动得直摇头,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动容道:“张半仙真的是太厉害了,有他这样的朋友,此生无憾!”
小虎子鄙夷地望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激动什么?想和他做朋友?你现在还不配!”他眼神中透露着一丝不屑。
牛英俊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嘟囔道:“等到了楼观台,你就知道我到底配不配了!”他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小虎子笑道:“那我可要擦亮眼睛,看你的表现了。你如果能协助我们抓住陈飞扬,别说是和张半仙做朋友,就是让张半仙给你泡茶都行!”
牛英俊连忙摇摇手,苦笑道:“虎子哥,这玩笑可开不得,实在开不得!”
离开将军庙村的时候,已是申时。
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给整个村庄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张冲灵特意到老江家,与红公鸡道别。他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红公鸡的脑袋,眼中满是不舍。当然,需要他道别的还有那位善解人意、温柔可亲的白裙姑娘江水柔。
若非这个姑娘在关键时刻帮他解了围,或许老江和满村的百姓现在还在围着他。
张冲灵望着江水柔,嘴角微微上扬,他的感激之情全都写在了脸上,连目光中也充满了温情与感激。
江水柔望着张冲灵,忍不住在掉眼泪,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她的悲伤全都滚动在眼里,那眼神中饱含着眷恋与不舍。
老江在一旁望着他们俩,却一直在叹气,那一声声的叹息逐渐消散在了这黄昏的柔风中。
张冲灵最终还是走了,他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渐行渐远。
他人虽然走了,影子却永远留在了江水柔的心里,如同那多姿且多彩的霞光,明艳而悠长。
次日戌时,张冲灵一行四人连同灵猴闪闪已抵达楼观镇。
经过一日的奔波,几人皆是满脸倦容,脚步虚浮,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好不容易寻得一家临街客栈,几人便匆匆住了下来。
楼观镇因楼观台而闻名遐迩,素有“天下第一福地”、“洞天之冠”的美誉。
相传此地乃昔年道祖老子讲经之所,故而楼观台又名讲经台。
此地道家名胜古迹多如繁星,较为出名的就有三十余处,诸如说经台、大秦寺以及化女泉等等。若想将这些名胜古迹游遍,少说也得耗费三五日的工夫。
张冲灵清楚地记得,当年在石桥村跟随师父离尘子学艺之时,师父就曾对他讲述过道祖老子的传奇故事。如今置身于道祖曾经讲经之地,他内心澎湃不已,激动之情难以自抑,满心向往。
若非身负要事,他定会怀着一颗至诚之心,游遍楼观台,敬香于道祖祠,细细欣赏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躺在客栈的床上,张冲灵的心却如波涛汹涌的大海,迟迟难以平静。
他喃喃自语:“陈飞扬就在楼观台,如果能悄悄地跟着他去终南神宫,那必然会省去诸多麻烦。可倘若在此地被他察觉,岂不就打草惊蛇了?”
一念及此,他猛地翻身而起,动作敏捷如风。随后,他迅速把尹召、小虎子和牛英俊全都召集到了一起。
张冲灵神色凝重,说道:“陈飞扬既然在楼观台,那我们决不能被他发现。要想不被察觉,那我们就得变成其他人!”
尹召眉头微皱,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乔装改扮?”
张冲灵微微一笑,答道:“的确如此!不过,乔装打扮太过费力,所以,我会传授大家一门道术,只要掌握了这门道术,我们便能在短时间内变成其他人!”
小虎子兴奋地一拍大腿,大笑道:“这个有趣,究竟是什么道术?你快教我们!”
张冲灵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无为变相术!”
小虎子满脸吃惊,嚷道:“变相术,那是不是我们学会以后,想变谁就能变成谁?”
张冲灵笑着解释道:“也不尽然。毕竟人有高矮胖瘦之分,脸也有长短美丑之别,体型和长相越是相近,那就越容易变相;当然,对此道术掌握越是精通,变相则越能随心所欲。”
小虎子暗自窃喜,心中暗想:“那我可要好好钻研了,凭我的悟性,精通这变相术定然不在话下!”
此时,尹召开口道:“此道术果然非同凡响,不过,我们要变成什么人呢?”
张冲灵目光望向牛英俊,沉声道:“牛家人!”
牛英俊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变成我们牛家人,大家就能‘将计就计’,光明正大地去见陈飞扬了!”
张冲灵点了点头,对尹召道:“我变成牛一刀,委屈你和小虎子两人分别变成牛顶天和牛立地,加上牛英俊,我们就成了四个‘耍猴人’。我们佯装抓到了灵猴闪闪,去和陈飞扬接头,然后死死地跟紧陈飞扬,最好能一直跟到终南神宫去!”
尹召点头应道:“好主意!如此一来,我们在暗,敌人在明,行事反倒更为容易了!”
小虎子迫不及待地催促道:“说干就干,尹召你变成牛顶天,我变成牛立地,我委屈一下,做你弟!”
张冲灵吩咐尹召和小虎子盘膝而坐,只见他神色严肃,郑重说道:“你们要反复默念‘无为变相术’的咒语,同时,集中精力想着将要变成的那个人……”
一炷香过后,三人的相貌果然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牛英俊望着三人,惊讶得嘴巴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太神奇了!简直和我堂叔牛一刀一模一样,连神态都毫无差别!还有两个堂兄牛顶天和牛立地,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冲灵呵呵笑道:“英俊,你记住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堂叔牛一刀,他们就是你的堂兄弟牛顶天和牛立地,千万别弄混了!”
牛英俊狠狠地点了点头,大声答道:“是,堂叔!”
张冲灵又对尹召和小虎子说道:“两位兄弟切记,此道术有两大禁忌,其一不能接近女色,其二不能饮酒过多,否则道术就会失灵。另外,我们每日需默念咒语三遍,并且想着我们已经变成的那个人,不然道术会随时间推移而减弱,到那个时候,我们可就要露出本相了。”
小虎子连连点头,说道:“这个我明白,女色和美酒都会使人迷失本性,一旦近了女色喝了美酒,道术失灵,我们就会变回自己的本相了,对不对?”
张冲灵点头笑道:“算你聪明!”
尹召接着补充道:“而且人往往最难以忘却的便是本我,倘若不能每日念咒维持变化,时间一长,我们也定会变回自己的本相!”
张冲灵微笑着点了点头,忽然目光如电,犀利地望着三人道:“三位堂侄,天色不早了,大家今晚好生睡一觉,明日我们就去楼观台!”
他轻轻摸了摸灵猴的脑袋,沉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闪闪师兄,自明日开始,就要委屈你住进笼子里了。只要盯住了陈飞扬,我们就有机会救回青山和阿飞他们!”
灵猴眨了眨眼,乖巧地点了点头,叫道:“好的,吱吱。”
次日辰时三刻,从客栈里走出四个男人,一个中年人,三个年轻人。
四人皆身着粗布衣服,头戴斗笠,脚踏布鞋。其中一个年轻人手里提着一个铁笼子,笼子里关着一只浑身金毛的金丝猴,那猴子眼神灵动,透着几分机灵劲儿;另外两个年轻人分别提着一口皮箱,皮箱显得极为陈旧,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开了线,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只从四个人的装束,旁人一眼便能瞧出来他们是何许人也,他们正是那走街串巷靠耍猴为生的“耍猴人”。
四人刚出客栈,便脚步匆匆,如风般疾行。毕竟,靠耍猴维持生计的人通常是不会住客栈的,毕竟客栈的花费对他们而言实在太过奢侈。
直至瞧见街边的一家包子铺,他们方才放缓了脚步,一头扎了进去。
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包子铺里,刚出笼的肉包子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勾着人的食欲。
如此美味的肉包,咬上一口,定然松软多汁,满嘴留香。
当牛一刀将第一个包子吃完的时候,牛立地已经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第三个;当牛一刀慢悠悠地吃完第二个的时候,牛立地已经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第六个。
牛一刀吃了三个便觉饱腹,可牛立地吃了九个还意犹未尽,眼巴巴地瞅着笼里,想要再吃第十个。
牛英俊望着他,忍不住笑道:“二哥,够不够?我这里还有两个,都给你。”
牛立地这才回过神来,瞧了瞧眼前,那一大笼的包子已经所剩无几,他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嘿嘿一笑道:“够了够了,再吃我这肚皮就要撑破了。不过,剩下的咱们可以打包带走。”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牛一刀和牛顶天都满脸惊讶,目光直直地向他投去。
出了包子铺一路向南,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到了一个热闹的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东西南北的大道两旁聚集了各种摊贩,敲锣打鼓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骡马声、鸡犬声、车轮滚滚声,甚至还有为了一个好摊位而争执的叫骂声,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原本宽阔的马路,此时已经不再宽阔了。
牛一刀一行四人,在拥挤的人群里缓步前行。
牛立地眉头紧皱,他一手提着装了灵猴闪闪的铁笼,一手掀开人群往前走,当他走过最拥挤的人群时,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路边上停靠着一辆马车,一个穿着交领窄袖灰色布衣、手握马鞭、大约二十岁出头的马车夫斜倚在御座上晒着太阳,他眼睛时不时地打量着路上走过的行人,期待着下一趟的生意。
当他看到从人群里挤出来的四人时,眼睛顿时一亮,跳下御座奔了过来。
“几位大哥,是要去楼观台吗?我的马车是这里出了名的既快又稳且便宜的马车,三十里路只要五十文钱。各位大哥,要不咱上车吧?”
马车夫笑吟吟地望着四人,弯腰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他的笑容令人难以拒绝。
牛立地望了一眼牛一刀,嚷道:“堂叔,还有三十里地,少说也得走一个时辰,我们还是坐马车去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话才说完,不管别人同意不同意,他已撅起屁股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夫见有人响应,继续道:“马车上还为大哥们准备了水和干粮,免费的。大哥们就照顾一下小人的生意,赶快上车吧!”
牛一刀心想,马车上连水和干粮都准备了,这小子还真会做生意,他笑了笑道:“好!大哥就照顾一下你的生意。”
说完,他和牛顶天、牛英俊都纷纷上了车。
两炷香时间后,马车逐渐驶入了山区。
秋日的山林,金色的银杏与红色的枫叶交织在一起,色彩斑斓,如诗如画。
茂密的山林覆盖着山峦,举目远眺,亭台楼阁若隐若现,半山间青烟袅袅,隐约能听到一些诵经吟唱之声。
忽然一声马嘶,马车骤然间停了下来。
马车上半睡半醒的人顿时全都被颠醒了,牛立地和牛英俊不小心还碰了个头,牛立地揉着碰疼的脑袋,叫道:“哎呀!差点撞死老子!车夫,你是怎么驾车的?还想不想要车钱了?”
他掀开车帘向外望去,正想破口大骂,可他刚伸出的脑袋立马又缩了回来,悄声道:“坏了!麻烦来了!我们碰到黑马车了!”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高叫道:“各位大哥,楼观台不远了,前面的路需要徒步,可以下车了!”
牛一刀一行四人纷纷下了车,只见马车已被二三十个人围了起来,这些人灰衣蒙面,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大刀。
马车夫依然笑吟吟道:“各位大哥,一路上睡得舒服不?如果舒服的话,麻烦把我的五十文车钱给我吧。”
牛一刀环顾一下四周,微微一笑道:“五十文车钱,不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吧?给你,不会多太多,但绝对不会少!”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丢了过去。
马车夫接过银子,双手抱拳道:“小人谢过大哥!我的车钱算是结清了!”
牛一刀道:“他们呢?莫非是来迎接我们的?”
马车夫收起银子,笑道:“大哥好眼力,他们的确是来迎接你们的。所以,是不是该给他们一些辛苦费呢?”
牛一刀道:“哦?那需要多少辛苦费?”
马车夫道:“他们每人一百两银子。”
牛一刀双手一摊,笑道:“小兄弟莫要开玩笑了,我们只是走南闯北的耍猴人,一年到头赚的碎银几两,尚且自顾不暇,哪里有这么多银子给大家?”
牛立地插嘴道:“堂叔,你没看出来他们是一伙的吗?他们这是要打劫,他们是强盗,这小子的马车也是黑马车!”
马车夫哈哈一笑,道:“这位大哥,我的马明明是匹白马,白马拉的车自然是白马车,你为何说它是黑马车呢?”
他说话不紧不慢,并且始终面带微笑,可他越是如此,越让人感觉不舒服。
牛立地被他激怒了,骂道:“白你妈个头!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