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道上烟尘滚滚。朱仝那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马鞭甩得啪啪响。后头雷横和吴用交换个眼神,雷横压低嗓门:\"美髯公这气性,怕是要憋到梁山泊。\"
吴用捻着胡须笑:\"无妨,让铁牛在柴大官人庄上磨磨性子也好。\"
雷横一咧嘴:\"可别把柴大官人的庄子拆了!\"
此刻柴进庄子里,李逵正抱着酒坛子发愁。柴进搁下茶盏:\"李大哥看甚?\"
李逵瓮声瓮气:\"俺数这苍蝇飞了几圈——吴学究说等朱仝气消就来接俺,可这都第三十一只苍蝇了!\"
柴进差点呛着。这位爷在沧州才住一月,庄子里鸡飞狗跳:厨房天天蒸三锅馒头才喂得饱他,演武场的石锁被掰断两个,连看门狗见了他都夹着尾巴溜墙根走。
突然马蹄声急如骤雨!庄客连滚带爬冲进来:\"大官人!高唐州急信!\"
柴进展信一看,霍然起身。李逵凑过来:\"咋?有架打?\"
\"家叔柴皇城被高唐州知府的小舅子殷天锡强占祖宅,气得病危!\"柴进攥紧信纸,\"我得连夜赶去!\"
李逵把酒坛往地上一墩:\"同去!俺这两把斧头闲得长毛了!\"
柴进盯着他看了半晌。带这活祖宗去城里?可转念想到殷天锡那伙人豺狼似的嘴脸——行,恶人还须恶人磨!
高唐州柴府飘着药味。柴皇城躺床上只剩一口气,攥着柴进的手哆嗦:\"殷天锡...带人踹门...说要拆了花园盖狗舍...\"话没说完眼一翻,手直直垂落床沿。
满屋孝服刚挂上,外头炸雷般一声吼:\"柴家活死人滚出来!\"
只见殷天锡骑在马上,身后二十几个泼皮提着哨棒弹弓。这人酒气熏天,马鞭啪啪抽空气:\"三日期限到!棺材给我抬出去!\"
柴进一身麻衣走出门:\"家叔头七未过,阁下...\"
\"放屁!\"殷天锡唾沫星子喷老远,\"什么丹书铁券?拿出来!拿不出就是抗命!\"一挥手,泼皮们饿虎般扑来!
变故就在刹那间!厅堂门板轰然爆裂!黑影卷着狂风撞入人堆,当头一拳砸在殷天锡面门!众人只见:
黑铁塔似的身形腾挪如疯虎,醋钵大的拳头抡成风车。泼皮碰上就筋断骨折,弹弓竹竿雨点般砸在那人背上,他却似不知痛,只盯着殷天锡往死里捶!
\"李大哥住手!\"柴进急得跳脚。
晚了。李逵把瘫软的殷天锡拎鸡崽似的提起,咧嘴一笑:\"这厮脸皮比衙门鼓还厚!\"说着膝盖猛顶心窝!咔嚓脆响混着惨叫,殷天锡软绵绵瘫倒在地,鼻孔淌出的血在青砖上漫成一滩。
全城哗然。柴进拽着李逵直奔后门:\"快回梁山!我自有丹书铁券保命!\"
李逵扛起板斧:\"俺走了你咋办?\"
\"再啰嗦咱俩都死这儿!\"柴进一脚把他踹出后门。
知府高廉看着小舅子稀烂的尸首,獠牙都快咬碎。二百兵丁涌进柴府时,柴进整了整衣冠:\"不必搜了,行凶者早遁走。\"
公堂上水火棍雨点般落下。柴进背上皮开肉绽,血浸透白衣裳:\"我有太祖誓书...\"高廉拍案狞笑:\"打!打到他说不出誓书二字!\"二十五斤死囚枷锁咔嗒扣上时,柴进透过血雾看见高廉嘴角的冷笑——丹书铁券?这世道只认拳头!
黑旋风撞进梁山聚义厅时,朱仝的眼珠子瞬间血红!朴刀寒光一闪直劈李逵面门:\"还我小衙内命来!\"
斧刃架住刀刃,火星四溅。晁盖宋江左右扑上扯架,李逵还蹦着脚骂:\"那娃娃是吴用让俺砍的!凭啥算俺头上!\"
宋江一巴掌拍他后脑勺:\"给朱大哥赔罪!\"
李逵梗着脖子:\"俺在梁山砍多少人?他寸功未立...\"
\"赔!\"宋江眼一瞪。李逵蔫了,草草拱拱手:\"算老子倒霉!\"
正闹腾着,戴宗旋风般冲进来:\"柴大官人为保铁牛,如今下了死牢!家产抄没,性命危矣!\"
晁盖霍然起身:\"点兵!\"
吴用的鹅毛扇却压住他:\"高廉会妖法。前日林冲兄弟带五千人马,被他黑风卷走一千!\"
众头领倒抽冷气。花荣急道:\"难不成看他死在牢里?\"
\"破妖法,需请高人。\"吴用扇子往东南一指,\"此人驾鹤可游三山,挥手能破五雷——\"
厅里霎时死寂。宋江手中茶盏咔一声裂开缝:\"莫不是那位...公孙先生?\"
吴用笑而不答。
此时高唐州死牢深处,柴进在腐草堆里睁开眼。枷锁磨得腕骨见血,背上伤口爬着蛆虫。他摸向胸前暗袋——那里缝着真正的丹书铁券副本。
黑暗中他咧开干裂的唇。高廉,待梁山风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