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中煞气扬,江湖豪杰聚一堂。
黄金架海擎天柱,好汉排座论短长。
幼读诗书明礼义,长为吏道志轩昂。
名扬四海呼保义,留得千秋侠骨香。
话说梁山泊聚义厅上,晁盖、宋江与众头领正与扑天雕李应叙话,厅内牛羊宰杀声与欢笑声交织,庆功宴席热热闹闹地进行着。三军与大小喽啰们共享胜利的喜悦,礼物与酬谢纷至沓来。孙立、孙新、解珍、解宝、邹渊、邹润、乐和、顾大嫂等人都已安排妥当,各自有了安身之所。
次日,梁山再设宴席,邀请众头领共商大事。宋江唤来王矮虎,提及昔日清风山之约,心中挂念已久。他决定促成王英与一丈青扈三娘的婚事,亲自引见宋太公及扈三娘。在众头领的见证下,王英与扈三娘结为夫妻,感激涕零,拜谢宋江与众人。晁盖等皆大喜,称赞宋公明有德有义,当日尽欢而散。
宴席过后,宋江与众头领商议山寨事宜,决定分配职事,确保梁山泊运转有序。孙新、顾大嫂负责东边店务,时迁协助石勇,乐和帮助朱贵,郑天寿支援李立,四店内买卖兴隆。一丈青、王矮虎监管马匹,童威、童猛守金沙滩小寨,邹渊、邹润守鸭嘴滩小寨,黄信、燕顺部领马军守护山前大路,解珍、解宝守第一关,杜迁、宋万守第二关,刘唐、穆弘守第三关,阮家三雄守水寨,孟康监造船只,李应、杜兴、蒋敬总管钱粮,陶宗旺、薛永监筑城垣,侯健专管衣甲旌旗,朱富、宋清提调筵宴,穆春、李云监造屋宇,萧让、金大坚掌管公文,裴宣专管军政司。其余头领各按方位安歇,晁盖、宋江、吴用居山顶寨内,花荣、秦明居山左,林冲、戴宗居山右,李俊、李逵居山前,张横、张顺居山后,杨雄、石秀守护聚义厅两侧。
一切安排妥当,梁山泊秩序井然,有诗为证:
巍巍高寨水中央,列职分头任所长。
从此山东遭扰攘,难禁地煞与天罡。
再说雷横离了梁山,背包裹,提朴刀,取路回郓城县。到家参见老母,更换衣裳,携回文,径投县里见知县,回话销文。因一日行至县衙东首,背后有人唤:“都头几时回来?”雷横回看,却是帮闲的李小二。雷横答:“前日方回。”李小二言道东京新来行院白秀英色艺双绝,邀都头赏脸一看。雷横听罢,心生好奇,便与李小二同至勾栏里。
入得勾栏,只见门首挂金字帐额,旗杆吊等身靠背。雷横入内,坐青龙头第一位。台上正做笑乐院本,老儿白玉乔上台开呵,言女儿秀英歌舞吹弹,普天下伏侍看官。锣声响处,白秀英上台参拜四方,念四句七言诗,言今日话本为“豫章城双渐赶苏卿”。唱说不绝,雷横看得入神。白秀英果然是色艺双绝,但见:
罗衣叠雪,宝髻堆云。
樱桃口杏脸桃腮,杨柳腰兰心蕙性。
歌喉宛转,声如枝上莺啼;
舞态蹁跹,影似花间凤转。
腔依古调,音出天然。
舞回明月坠秦楼,歌遏行云遮楚馆。
正欣赏间,白秀英托盘来讨赏钱,雷横却未带银两,尴尬不已。白秀英见状,笑言官人今日空手,明日一发赏赐。雷横面皮通红,言非舍不得,实是忘记携带。白秀英再三催促,雷横终是无钱可赏。白玉乔按唱,秀英无奈,只得继续表演。雷横心中不快,言语间得罪了白玉乔,引发争执。众人劝解不开,雷横怒气冲冲,跳下戏台,揪住白玉乔,拳脚相加,打得他唇绽齿落。勾栏里人见状,纷纷散去。
原来白秀英与新任知县有旧,特来郓城县开勾栏。见父亲被打,便去知县衙内告状。知县大怒,命写状子,验伤痕,指定证人。县里与雷横好的人替他打关节,怎奈秀英守定衙内,知县不得不行,立等差人捉拿雷横。雷横被枷号示众,秀英要逞好手,定要号令在勾栏门首。禁子人等与雷横一般,不肯掤扒。秀英见状,发怒,禁子们只得来对雷横说掤扒之事。雷横母亲正来送饭,见儿子被掤扒,哭骂禁子。禁子言与知县来往好,怕被追究,只得掤扒。婆婆解索,怒骂秀英。秀英听得,大怒,抢上前打婆婆。雷横见母被打,怒从心起,扯起枷来,向秀英脑盖上打去,一枷梢正中,秀英脑浆迸流,眼珠突出,动弹不得。有诗为证:
玉貌花颜俏粉头,当场歌舞擅风流。
只因窘辱雷横母,裂脑横尸一命休。
众人见打死了白秀英,便来县里首告。知县随即差人押雷横下来,会集相官,拘唤里正邻佑人等,对尸检验已了,都押回县来。雷横一面都招承了,并无难意。他娘自保领回家听候。禁子都监下了。把雷横枷了,下在牢里。当牢节级却是美髯公朱仝,见发下雷横来,也没做奈何处。只得安排些酒食管待,教小牢子打扫一间净房,安顿了雷横。少间,她娘来牢里送饭,哭着哀告朱仝。朱仝言不必来送,自管待他。倘有方便处,可以救之。婆婆拜谢去了。朱仝寻思了一日,没做道理救他处。朱仝自央人去知县处打关节,上下替他使用人情。那知县虽然爱朱仝,只是恨这雷横打死了他表子白秀英,也容不得他说了,又怎奈白玉乔催并叠成文案,要知县断教雷横偿命。因在牢里六十日限满断结,解上济州。主案押司抱了文卷先行,却教朱仝解送雷横。
朱仝引了十数个小牢子,监押雷横,离了郓城县。约行了十数里地,见个酒店。朱仝道:“我等众人就此吃两碗酒去。”众人都到店里吃酒。朱仝独自带过雷横,乘后面僻净处开了枷,放了雷横,分咐道:“贤弟自回,快去家里取了老母,星夜去别处逃难。这里我自替你吃官司。”雷横道:“小弟走了自不妨,必须要连累了哥哥。”朱仝道:“兄弟,你不知。知县怪你打死了他表子,把这文案却做死了,解到州里,必是要你偿命。我放了你,我须不该死罪。况兼我又无父母挂念,家私尽可赔偿。你顾前程万里自去。”雷横拜谢了,便从后门小路奔回家里,收拾了细软包裹,引了老母,星夜自投梁山泊入伙去了
朱仝拿着空枷,撺在草里,出来对众小牢子说道:\"雷横走了,却是怎地好?\"众人道:\"我们快赶去他家里捉!\"朱仝故意延迟半日,料雷横去远,才引众人回县出首。朱仝告道:\"小人自不小心,路上被雷横走了,情愿甘罪。\"知县本爱朱仝,有心开脱,却被白玉乔告到上司,只得将朱仝发配沧州。
到得沧州,知府见朱仝仪表堂堂,美髯过腹,甚是喜爱,便留在府中使唤。一日,知府四岁的小衙内见了朱仝,非要他抱。这小衙内生得:
眉清目秀赛金童,齿白唇红似玉童。
知府爱如掌上珠,朱仝只得当祖宗。
自此朱仝每日陪小衙内玩耍,买糖买果子,自掏腰包。这日七月十五盂兰盆节,府中奶子叫朱仝带小衙内看河灯。朱仝驮着小衙内来到地藏寺,正看灯时,忽听背后有人叫:\"哥哥借一步说话。\"
朱仝回头一看,竟是雷横!当下惊得美髯都翘了起来。雷横扯他到静处拜道:\"自蒙哥哥相救,我与老母已上梁山。宋公明思念哥哥恩德,特叫吴学究与我前来相请。\"这时吴用从树后转出,笑吟吟作揖。
朱仝连连摆手:\"使不得!我放雷横是义气,岂能因此落草?\"正说话间,忽听小衙内哭声。三人回头一看——孩子不见了!
雷横忙道:\"定是我带来的黑厮抱走了,咱们快去找!\"朱仝急得汗如雨下:\"这小衙内是知府命根子,丢了我吃罪不起!\"
三人追出城外二十里,忽见李逵在树林边招手:\"节级哥哥,小衙内在这儿呢!\"朱仝抢入林中,只见小衙内倒在地上——头已劈成两半!原来李逵这憨货为逼朱仝上山,竟下此毒手。
朱仝怒发冲冠,抄起朴刀就追。李逵边跑边喊:\"来啊!和你斗三百回合!\"一个拼命追,一个故意逗,直追到个大庄院前。庄里转出个俊朗官人,正是:
金枝玉叶贵公子,仗义疏财孟尝君。
丹书铁券传家宝,小旋风名柴大官。
柴进将朱仝请入庄内,吴用、雷横也出来相见。柴进笑道:\"都是宋公明主意,为请朱兄上山,不得已出此下策。\"朱仝怒视李逵:\"若要上山,须先杀了这黑厮!\"
李逵瞪眼道:\"俺奉哥哥将令,你待怎地?\"柴进连忙劝住。吴用道:\"朱兄且消气,到山寨自有分晓。\"
朱仝长叹一声:\"你们这是赶鸭子上架啊!\"究竟朱仝提出什么条件,且看下回:黑旋风负荆请罪,美髯公智取高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