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赢牧之言置若罔闻。伤情他自知,即便战斗会使体内伤势加剧,却不足以致命。
在他眼中,赢牧似无甚修为,但身后十余黑衣人,却似已臻脱胎境。
剑覆冰霜,血衣侯每迈一步,地面便留冰痕,此乃大宗师之力——先天之炁属性化!
“唉,冥顽不灵。”
赢牧叹息,缓缓抽出腰间短刃。
血衣侯步伐骤疾,待赢牧掣刃瞬间,其身影已现城楼。
赢牧身后数名黑冰台成员欲出手,却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已结薄冰!
冰霜快速蔓延至大腿,更有向上攀爬之势!
众人惊骇,急忙挣扎脱困。
然而,这冰霜非同寻常,乃是血衣侯先天之炁所化。
“太子以为如何?”
血衣侯步步逼近,寒霜随行,竟欲冻结赢牧。
“无需出手,仅凭此便可置你们于死地。”
他拖剑缓行,直逼赢牧。
赢牧唇角微扬。
不得不承认,此人扮猪吃老虎,着实令人玩味。
“罢了,懒得陪你演戏。”赢牧轻笑一声,身形暴起!
如鬼魅般迅捷的速度,令血衣侯的笑容稍凝!
这般速度!
竟与自己巅峰时相差无几!
莫非他也达大宗师?
心中疑窦,但此刻不容多想,因赢牧攻势已至!
“砰!”
匆忙举剑格挡!
血衣侯承受了赢牧一击后,一口鲜血喷出。先前的伤势尚未痊愈,此番更被触发。赢牧那一击融合了【重击】与【震】两种神纹之力,直击血衣侯体内的旧伤。
气势骤减,血衣侯单手持剑,擦拭唇边血渍,难以置信地看着赢牧,“阁下究竟是何等修为?”
赢牧收起短刃,直言:“实不相瞒,我也不知自身修为几何。本欲与阁下切磋,不曾想如此不堪一击。”
话音未落,血衣侯再次吐血,内心愤懑。若非旧伤缠身,怎会至此?
回思方才,血衣侯惊觉赢牧那一击不仅沉重,更含奇异之力,竟直接干扰其先天之炁,致旧伤复发。
苦笑一声,血衣侯暗叹:“不想动用此招。”语毕,背后飞出三缕血光,直袭赢牧!
那是他的本命血蛊,生死相连的依仗!
赢牧早察觉蛊虫动静,短刃挥舞间,两缕血光被斩断,第三缕虽被击飞,却似未亡。
院内韩信感知外斗,心中悔意顿生。身为后天境,他无能为力。忽见一道血光袭来,欲拦截之际,血光已绕过他,击中赫连敏舒腹部。
血光骤现,赫连敏舒瞬间呕出一口鲜血。
“夫人!”
韩信眼见此景,怒目圆睁,冲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赫连敏舒。她此刻唇角尽染猩红,高高隆起的腹部同样沾满了血迹。
孩子已有八个多月,却遭此重创……
“夫人!”韩信焦急地搂紧她,“别怕,有我在。”
然而,他的声音中满是颤抖。刚才,他们还满怀期待地商议着,要把女儿许配给嬴牧之子,做未来太子妃。可现在……
看着源源不断的血流从妻子腹中溢出,韩信心头一沉——孩子恐怕难保!
赫连敏舒的脸色惨白如纸,咬牙强忍剧痛。
“快来人!快找大夫!”樊哙急促呼喊。
幸得药谷之中藏龙卧虎,几名丹师闻讯赶来。
“武安君,请让吾等查看夫人伤情。”
韩信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医者的手央求道:
“救救她们母子!一定要救!”
医者被他握得生疼,忙安抚道:“武安君莫急,我们这就诊治!”
韩信慌忙将赫连敏舒托付给医者,眼中满是无助。
院内一片忙碌。
“夫人,抱歉了。”
一位医者轻轻揭开赫连敏舒衣衫,暴露出腹部的伤口。
虽讲究礼数,但性命攸关,众人也顾不上许多。
只见那伤口不过拇指大小,但血与羊水交织流出,止都止不住。
“谁敢伤我妻子!”
嬴牧闯入院中,一脚踹开房门。他手里提着奄奄一息的血衣侯,眉宇间尽是阴沉。
“究竟发生何事?”
樊哙急步上前,急切道:\"太子,出事了!\"
\"武安君夫人遭血色流光击中腹部,情况危急!\"
\"孩子怕是……难以保全!\"
血色流光!
嬴牧听后立刻明白,那定是血衣侯所遣三蛊之一。
他看向昏迷的血衣侯,眼中杀意浓烈。
\"总算捡回一条命。\"
嬴牧刚要动手,许莫负忽然开口:\"武安君,该感谢太子身边之人。\"
韩信疑惑地看向许莫负。
石兰急忙制止,但许莫负坚持道:\"姐姐莫拦我,此人为夫人与胎儿救命有功。\"
嬴牧沉声问:\"说清楚。\"
许莫负点头道:\"夫人怀的是龙凤胎,按命格,母子三人均难活。\"
她望向韩信:\"然而此刻,血色蛊虫入体,反哺母体,夫人与小女已得生机。\"
韩信脸色骤变,握剑的手紧了又松。
\"武安君且慢!\"许莫负喊道,\"若非此人,夫人腹中胎儿早已无存。\"
韩信怔住,缓缓收回长剑。
\"血色流光实为血衣侯本命蛊虫,夫人腹中双胎先天不足,现得此蛊护佑,得以续命。\"
“若此刻武安君对那人动手,那与他性命相连的蛊虫便会当场消亡,届时……”
许莫负话未说完,众人已然心领神会。
简单来说,如今血衣侯和韩信尚未出世的女儿已命运相连。血衣侯若亡,女儿亦难活,除非她能渐渐成长至无需蛊虫反哺气血之时。
屋外传来一声响动,韩信扔下手中长剑,神情复杂,既有失落,也有宽慰,一时竟难以言表。
“太子殿下,武安君。”
身旁的医者听闻许莫负之言后,迅速为赫连敏舒检查起来。这些医者皆已达脱胎境界,医术精湛无比。
一番探查后,证实了许莫负所言属实——赫连敏舒腹中确实怀有龙凤胎,只是男婴已被蛊虫贯穿胸口,气息全无,而女婴尚存生机。
“武安君夫人受伤,此子恐怕得提前取出,不然……”
嬴牧听罢,望向韩信,此事需由他决断。
韩信沉思良久,最终看向陷入昏迷的赫连敏舒,道:“夫人昏迷,此地又无稳婆,该如何是好?”
“先将夫人抬入房内吧。”嬴牧摆手示意,“武安君,目前唯有剖腹产子。”
“剖腹?”
韩信闻言满是疑惑。
嬴牧思索片刻道:“即是在敏舒腹部切开一道口子,取出孩儿,再缝合伤口。”
“什么!?”
“太子殿下莫要戏言!”
韩信闻言大惊,这实在超乎想象。将人腹剖开,取出胎儿?
“武安君,今日由本宫亲自主刀,难道你不信我嬴牧?”
拍拍韩信肩膀,嬴牧笑道:“安心便是,敏舒与你的女儿,我定保全。”
随即,他带领医者入室。
庭院之中,石兰携许莫负至韩信面前。
“武安君……”
“太子妃,韩某并无大碍。”韩信忙作揖。
此时他已镇定下来,虽痛失爱子,但保住妻女已是万幸。
想到此,他回头瞥见血衣侯倒卧地上,神色复杂。
“小莫负,适才多有得罪。”
韩信拱手致歉。
许莫负摇头道:“武安君还记得饭前我问过你的问题吗?”
韩信略一迟疑,脑海浮现当日对话。
怪不得……
韩信震惊地看着许莫负,问道:“若我当初说想要个儿子呢?”
许莫负认真答道:“恐怕那个结果武安君难以接受。”
说到这里,许莫负继续说道:
“还有一件事,希望武安君有所准备。”
“夫人她……以后不能再生育了。”
“什么?”
韩信听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自己的夫人无法再生育?
“不过别担心,武安君还有其他缘分,将来定会有子嗣。”
许莫负拍拍韩信的肩膀说道。
旁边石兰见状,差点笑出声。
韩信听了这话也是哭笑不得。
无论如何,他们家算是逃过一劫。
“樊哙,先把这个人送回房里。”
“找大夫来给他诊治。”
石兰看了一眼仍昏迷的血衣侯说道。
毕竟,正如小莫负所言,这人的生死关系到韩信女儿的安危。
“所有人,别让他知道今天发生的事。”
韩信沉思片刻后说道。
此人毕竟是敌人,若他知道今日之事,就等于给了对方一个天然的人质。
“是!”
院中的士兵和医者齐声应允。
然而韩信不知道的是,他的做法根本无效。
血衣侯一旦醒来,就会立刻发现他唯一剩下的本命蛊虫所在。
到时,只要血衣侯召回蛊虫……
也就是说,韩信未出生的女儿能否存活,完全取决于血衣侯的态度……
院内几人正在交谈时——
哇——
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打破了他们的对话。
生了!
听见这新生儿的哭声,韩信心中的忧虑、不安与焦躁顿时烟消云散。
初为人父的喜悦让他激动得不知所措。
“武安君,我想为令嫒起个名字。”许莫负抬头看着韩信说道。
“名字?”
“对对!”
韩信急忙搓着手对许莫负说道:“请赐名。”
许莫负闻言皱眉思考片刻。
自己才七岁,突然受到如此重视,一时有些不习惯。
歪着头想了想道:“就叫洛吧。”
“洛?韩洛……”韩信念叨着,满意地点点头道:“好,就叫韩洛!”
韩信来回踱步,口中喃喃念着“韩洛”,越念越觉悦耳。或许这就是为人父母的心情吧。没有孩子时,对婴儿啼哭常感厌烦,可一旦是自己的孩子,便满心怜爱。
等了片刻,韩信听见房内婴儿啼哭,却迟迟不见赢牧出来,焦急万分。石兰轻笑安慰道:“武安君莫急,太子必是有事需处理。”
韩信勉强露出笑意,强忍焦虑等待。不久,房门开启,赢牧怀抱襁褓,血迹斑斑:“武安君,一切已妥。”
韩信快步上前,望着襁褓中婴儿,欣喜不已。他虽想抱抱孩子,却又担心自己的笨拙。凝视良久,终究未伸手,拱手跪拜:“臣谢太子恩典。”
赢牧示意他起身:“去瞧瞧敏舒吧。”
韩信猛然醒悟,忙令石兰为夫人换衣,叮嘱小心伤口。石兰点头安排婢女办事后,转向赢牧:“殿下,妾想抱抱韩洛。”
“嗯,莫负所取之名。”石兰接过孩子,柔声解释。
“名字不错。”赢牧瞥见踮脚张望的许莫负,戏谑地想摸他脑袋,却被嫌弃地瞪了一眼,想起手上的血渍,匆匆出门洗手。
樊哙端水伺候,赞其能耐,却被纠正为接生之功,引得众人莞尔。
若非承袭葛洪医道,纵使赢牧见过些剖腹产描述,亦绝不敢尝试。
幸而,母女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