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大步上前，一把将扑在地上的姜窈捞起。
原本带着寒意的目光，直至寻到姜窈泛红的双眼，才如同被敲碎的寒冰一般恢复生机。
谢灼下意识地探出手，他的指尖微颤，喉结翻涌，到底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轻柔地抚上少女的额头。
在感觉到男人指腹传来的温度时，姜窈的心像是多跳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姜窈开口带着几分嘶哑和哽咽，谢灼闻言，嘴角微微扬起，“得知你今日不大灵光，来做你的脑子。”
闻言，姜窈咽了口唾沫，“你都知道了？”
谢灼颔首，伸出左手握上她的右手，“谁准你退婚的？”
姜窈眨眼，眼角竟有一滴泪落下，身旁的男人伸手替她擦掉晶莹，“你若不愿便不退，何必说些不争不抢的厥词。”
谢灼来的路上已然听展封递来消息，说是姜窈有骨气得很，开口闭口都是大道理，竟咬着牙说不愿同他人争抢一个男子。
姜窈倔强地偏过头，谢灼替她拭泪的手顿在半空，嘴角笑意更甚。
“谢侯来得正好，老夫有一事与你商量。”林柏山见林雪安已然被眼前的二人气红了眼，只好开口道。
谢灼转身，微微弯了弯身子，“林大人可是想说我与阿窈的婚事？”
“谢侯当知晓阿雪对你的情谊，”林柏山走到林雪安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背，“若是谢侯愿意，老夫愿意把阿雪嫁与你，只要你好生……”
“我不愿意。”
不等林柏山说完，谢灼便开口打断。
此话一出，林雪安抬眼满是绝望，“阿灼，你说什么？”
谢灼握着姜窈的手，朝着林雪安与林柏山的方向走了一步，“林小姐，我如今已有婚约，你无需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林雪安止不住的浑身颤抖，她的视线从谢灼的面庞一直游走到他紧握着姜窈的手上。
泪水滑落之际，她呢喃着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选她……”
“谢灼！你不要不识好歹！”林柏山心疼自己的孙女，到底没了方才的和善，“你若答应娶阿雪，我便助你平步青云！”
谢灼轻笑，“林大人抬举我，我谢灼一介武夫，自打开始习武、便知道我谢灼唯有刀枪下讨活路。想来林大人也不希望自己的孙女嫁与我这样的人吧。”
姜窈暗骂：那我就该嫁吗？
“阿灼，若我说我愿意与你为妾呢？”林雪安用尽力气，像是把尊严硬生生折断，痛苦中夹杂着最后一丝希望。
姜窈垂眸，难免唏嘘：如此清冷的世家贵女，开在悬崖上的高岭之花，如今竟为了一个男人甘愿堕落。
就算是从前的沈昭，也断不会为了萧承赫做到如此。
感情真是耽误人的东西，姜窈暗下决心绝不为了任何男人而耽误自己脚下的每一步。
“若林小姐执意如此，”谢灼顿了顿，侧过头看向姜窈，握着她手的力气又大了几分，“谢某只能婉拒。”
林雪安眼中仅剩的微光熄灭了，就好似烛火燃尽前最后的摇曳，最终归于黑暗。
“便是我自降身份，你也不愿娶我……”林雪安怔怔地往前半步，伸手想要抓住谢灼的衣袖，却在迈开脚的瞬间瘫坐在地。
“阿雪！”林柏山惊呼，连忙蹲下身抱住失魂般的林雪安，“傻孩子，你这是何苦呢！”
林雪安幽怨的目光扫过谢灼、看向姜窈，“阿灼，若是没有她，你会选我吗？”
“……”谢灼不语，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姜窈见他不语，只拍了拍他的手背，“林姑娘，你我爱慕谢侯多年，你应该明白，他心中的人是谁。”
林雪安失笑，“呵，是啊。我何必与你置气。”
“或许我比你运气好些，先你一步得了这门亲事。可你我的这场较量，没有赢家。”
想到谢灼心心念念的人竟是自己，可如今自己只能是姜窈，她扯出一丝苦笑，“你若非要与我为难，我全都接受。只望你、不要殃及无辜。”
林雪安垂首，失笑道：“没有赢家，呵。”再抬眼时，林雪安的眼中又亮了几分，“阿灼，我幼时便与你相识，我只想知道，你对我、再无旁的情谊吗？”
谢灼颔首，“自始至终，谢某都对林小姐没有别的念头。”
林雪安撑着地，摇摇晃晃地起身，稍稍站定，便朝着姜窈笑道：“你说得对，你我二人没有赢家。只是你运气好，而我……”
她摇头摆手，“罢了，若是她还在，便也轮不到你我。”
说罢，林雪安摇摇晃晃地朝着屋外走去，姜嘉儿上前搀扶，“好姐姐，你这是何苦？”
林雪安将她的手推开，“不需要，我林雪安不需要谁的可怜。”
见她倔强的身影缓缓走出视线，林柏山攥紧拳头、结实地锤在谢灼胸口，“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是谁？竟敢如此糟践阿雪的真心！”
林柏山耄耋之年，身形已然有些佝偻，却为了林雪安一而再地将自己的背直起，如今红着一双眼开口，语气中满是愤怒与心疼。
谢灼垂首，“恕谢某实难回应林小姐的真心。”
“你……你当真不愿接纳我的阿雪吗？”林柏山落泪，开口的语气也软了几分，“便是你提要求也好，只要你愿意娶阿雪，我都答应你！”
“林大人不必如此！”谢灼眼神坚毅，可林柏山亦然。
场面有些僵持，姜窈伸手拽了拽谢灼的衣袖：“不若……”
不等她说完，谢灼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
谢灼将姜窈牵到姜林面前，郑重地开口：“今日我谢某在此立誓，除了阿窈绝不再娶！”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呆住了。
包括姜窈。
他竟敢发誓？为了我发誓？
“姜大人，我知你与姜夫人将阿窈生养得极好，我如今敢在此立誓：绝不让阿窈吃苦受屈，但凡我谢灼活着一天，断不会再娶他人！”
“若我违背誓言，便叫我死于万人刀下、万箭穿心！不得往生！”
姜林看向谢灼的眼睛，只觉他此刻真诚无比。
“既如此，我便放心了！”姜林红着眼，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你……”林柏山见状，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甚至脸上的泪都忙不及擦，“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