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姜窈连叩三个响头，再抬头时，额上已然有淡红的印记。
林柏山见状，有片刻的慌张：这丫头莫不是在耍什么花招？
“林大人，我可立据为证，但同样你也要答应我、不会因为我的事为难我的父亲！”姜窈客套地笑着，目光中是十足的坚毅。
“林大人！”姜林擦去眼角的泪，快步进了屋。
“林大人若是以我的仕途胁迫我的女儿，那我这官辞了便辞了！”姜林颤着声音走到姜窈身边，心疼地将姜窈扶起。
“傻丫头，这是作甚？何故因为我这个老东西委屈了自己！”姜林轻抚姜窈额上的印记，心疼得说不出话，眼角晶莹却强忍泪水。
“爹，你怎么来了？”
“爹刚回家就去你院里寻你，听夏枝说……你受了委屈。”姜林有些愧疚地看向姜窈，“都是爹不好，若是爹努力上进，如今便不会叫你如此委屈了！”
姜窈闻言，心中一阵酸涩：她从未有过父母的疼爱，每一次切身体会到父母之情的时候，都叫她震撼。
姜林仰首，看着房梁猛眨几下眼睛，似在将眼泪逼回去。
垂首看向林柏山时，姜林神色庄重，语气坚毅：“这门婚事上达天厅，难不成林大人认为威逼利诱方可成事吗？”
“呵，姜大人爱女心切，老夫为之动容。”林柏山笑道，“只是方才我并未逼迫，反倒是令爱自己愿意退婚。”
“论辈分，林大人是在场所有人的长辈，可今日所为全无长辈的威严。”姜林拂了拂衣袖，将右手背于身后，立时将腰杆挺直，冷眼看着林柏山。
“二弟！你说什么胡话呢！”姜培安上前拉扯姜林，低声道。
“大哥，窈儿是我的女儿，若我此刻不为她张目，那她往后还能指望谁？”姜林带着几分怒气回道。
姜培安不时打量林柏山的神色，见眼前的姜林分不清时局，心焦得不行，咬咬牙道：“不过是同林家丫头赔礼道歉，何必扯那么远！”
“若是今日被逼退婚的不是窈儿，而是你的嘉儿，你当如何？”
闻言，姜培安神色暗了，再抬头看向姜林时，到底没再多话。
“姜大人这话说的，我何时逼姜窈退婚？难不成我的阿雪除了谢灼便嫁不出去了吗？”林柏山拍案。
“祖父！”林雪安闻言，惨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恼。
“姜窈，方才你所言究竟有几分真？”林柏山审视的目光落在姜窈身上，姜窈本想开口，却被姜林拦下。
“小女方才所言，皆是因为担心我才不得已允诺，如今我将话放在这儿，如若林大人想用我的仕途拿捏我女儿的婚事，那我当下便可写下辞官的文书，待会儿便可直达大内！”
姜林挡在姜窈身前，与林柏山四目相对。
姜窈盯着他的背影出神：一生被父母宠爱长大的他，父母所求不过就是让他谋个小官、同妻女安稳度日便可，如今他却为了我的婚事不惜辞官也要同人据理力争。
泪水落下的瞬间，阿舟走到她身侧，低声道：“姑娘，侯爷让我递话给您。”
谢灼？
姜窈回眸看向阿舟时带着几分诧异，阿舟垂首：“想来是方才玲若姑姑进宫时恰好碰见侯爷了。”
闻言，姜窈这才发现玲若姑姑不知何时已然离开此处。
“侯爷让我同您说：他马上过来，还请姑娘再坚持一下。”阿舟说这话时，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他过来作甚？”姜窈蹙眉，这事本就是因他而起，要不是林柏山用姜林的仕途相逼，她定然要再激林雪安几句的。
不过……
谢灼过来也好，倒不如再让他内疚几分。
阿舟看不懂姜窈眼中的狡黠，她还以为姑娘是听到侯爷要过来为她撑腰、乐得不行呢。
“你去屋外盯着，看到谢灼来了，便轻咳几声。”姜窈交代阿舟，阿舟领命后不敢耽搁、奔着门房去了。
“姜大人，这本就是小辈之事，你又何必替令爱做主？”林柏山笑得虚伪，看向姜林的目光并不友善。
姜林发笑，“林大人既知此道理，又何必来姜府讨说法呢？”
“……”林柏山哑然，看向一旁的林雪安，到底于心不忍。
“阿雪爱慕谢侯多年，如今所求便是嫁与谢侯。”说到这儿，林柏山的眸子忽然亮了几分，他欣喜地开口道：“不若二女共嫁一夫？如此不就好办了！”
姜培安闻言，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灿烂，“林大人说的正是呢！这当真是个好法子！”
二人一言一语地附和着，唯有姜林神色愈发凝重，始终不发一语。
直至林柏山询问，“姜大人可是不赞同老夫所说？”
“林大人说得简单，可二女同嫁、这位分……想来林大人断不会让您的宝贝孙女做妾吧？”
林雪安闻言，跳脚道：“祖父！我如何能做妾！”
林柏山冷脸，“姜大人有所不知，我们林家自有组训：世家女儿断不与人为妾！”
“呵，可我女儿如今是圣上亲赐的婚事，如何能让位？”
此刻的姜窈正不时向后张望，时刻盯着阿舟的信号。
姜林回头见姜窈如此不安，心下又是一阵心疼：“窈儿莫慌，为父定不会让旁人越过你去。”
“……”姜窈怔了片刻，抬眼便撞上林雪安恼怒的目光。
“何况林大人似乎搞错了，林姑娘能否与我女儿共嫁一夫，你我说的可不算。”说罢，姜林将姜窈拉到身边，笑着宽慰道：“窈儿莫慌，你不愿意的事情无人敢逼你。我便是拼将一身剐、也不会遂了他人的愿！”
姜林气势高涨，可姜窈如今愈发为难。
“爹，女儿怎能眼睁睁看着爹为我如此拼命……”姜窈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等着阿舟给信号了。
“窈儿，莫说这样的话，为了窈儿、爹千万个甘愿！”姜林红眼，语气夹杂着哽咽。
门房处传来阿舟的声音，姜窈迅速捕捉后，抬眼看向姜林时已然红了眼眶。
姜窈将姜林缓缓推开，走上前恭敬地跪下，“林大人，小女方才所说都是发自肺腑。”
林柏山嗤笑，“你同你父亲两个人两个说法，如今倒显得我里外不是人了。”
“林姑娘，我知你对谢侯的心意。可我如今婚约在身，并不是我自身可以推诿的。我只盼着林姑娘替我求情，求林大人莫要因为我的婚事、为难父亲！”
林雪安闻言，急忙上前道：“祖父，她如今已然同意退婚，您只需让她立下字据便可，就不要再为难她的父亲了！”
话音落下，姜窈又朝着林柏山道：“如若林大人觉得方才我的心不诚，如今我可再叩三个响头……不，我可以叩到林大人相信我为止。只要林大人切勿为难我的父亲，我做什么都甘愿！”
姜窈说着，眼角含泪不顾姜林的阻拦，便重重磕下脑门。
只是在额头贴地没有几寸时，身后便传来谢侯带着怒意的声音。
“怎么？林大人不去管教太子，倒插手起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