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还包括不少行政岗位的文职人员,真正投身一线工作的仅剩两万。
乍一听数量不少。
但这些警力与社团成员相比,并无优势,甚至略显不足。
以洪兴为首的江湖十大社团为例,仅基础成员加上红灯笼等附属机构便达三万人,海外分部更使总人数达到五万。
不只是洪兴如此,东星、新联盛、新记、和联盛等亦是如此。
更为夸张的是,这里的监狱最多也只能容纳三万人。
雷洛当年确实是位盖世枭雄。
他通过威胁江湖四大世家签订了黑白森凌协议,从而让警队得以腾出手来专门对付那些他们看不顺眼的家伙,也就是将有限的警力集中用于对付所谓的刺头。
若从职权归属来看,警队眼中社团并无本质区别,两者都被视为社会不稳定因素,是需要清除的对象。
你最熟悉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
警队的行事手法,社团再清楚不过,新记为何叫新记?
还不是因为老一代社团被卧底揭露而覆灭,后来不得不重新成立社团并取名为新记。
对待卧底的态度,各大社团基本一致。
只要发现你是社团成员,抱歉,必杀无疑!
除非卧底本身并不想继续待在社团中,故意留下以向警方表明自己无害。
斗争经验的积累,警方已制定出相应流程:接头必须隐秘,紧急接头只能由卧底本人处理。
既定的接头程序不可或缺,这是为了保护双方的警员。
显然,罗宗伦正是遵循既定程序接头才出了事。
“老大,您觉得罗哥的线人会不会有问题?”程国斌终究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猜测。
“收起不该有的念头。”黄炳耀语气严厉,“我知道你对罗宗伦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你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应该明白卧底兄弟有多不容易。”
“我们这些坐办公室的,绝不能毫无缘由地怀疑那些兄弟。”
黄炳耀勃然大怒,“你们俩跟罗宗伦是同学,又一起共事多年,我清楚你们关系很好。”
“正因如此,越要保持冷静。”
“若因个人恩怨影响了事情,该如何向罗宗伦交代?”
“倘若因你的无端猜疑让卧底陷入危险,这不仅是失职,更是犯罪。”
黄炳耀表情凶狠,让人难以置信这胖墩似的男人竟能有这般可怕的表情。
程国斌低头认错。
黄炳耀招手示意二人靠近:“之前电话通知时,就已防着这一手。”
“从今往后,别轻信政治部。”
“所有卧底资料转为线下保存。”
“若对自己安危存疑,做好备份。”
“关键时刻,它能救命。”
关署长与程国斌互视一眼,皆觉恐惧:“事态竟严峻至此?”
黄炳耀指向眼前惨状:“你觉得呢?”
“这就是我们的下场。”
关署长皱眉:“若政治部索要我们的行动计划怎么办?”
黄炳耀瞪他一眼:“这种事也问我的意见?”
关署长瞬间领悟。
黄炳耀冷声道:“我刚下达的通知已成最糟局面,保护好各自线人,更要保重自己。”
“交通组那洋鬼子定会给我个罗宗伦警官车祸的结论。”
“明白接下来怎么做了吧?”
黄老总目光直勾勾盯着程国斌,后者连连点头:“认可这份报告,暗中调查。”
黄炳耀嗤笑:“还不至于糊涂至此。”
“知此便好。”
“大家处境艰难,以后务必谨慎再谨慎。”
关署长与程国斌点头称是。
黄炳耀沉思片刻,忽问:“罗宗伦是个怎样的人?”
关署长即答:“罗sir工作认真细致,尽职尽责。”
程国斌却说:“罗sir行事周密,从不做没准备的事。”
黄炳耀思索后对二人道:“如果……你们之中有人收到罗sir的信或其他东西,那就一肩挑起他的责任。”
关署长与程国斌面面相觑,大惊失色。
黄炳耀看得心烦意乱,这三人之间的情谊实在深厚,正因如此,他愈发担忧。
“你们自行处理吧。”
黄炳耀直接上了车,重重关上车门,愤然锤击方向盘,眼镜反射出冷冽光芒。
政治部,太过分了!
难道以为他的绝技只是玩笑?
叮铃铃!
黄炳耀拿起电话,竟然是凌丰来电:“凌先生?”
“黄总,新联盛的凌耀昌让我转达,此事并非新联盛本意。”
黄炳耀语气不悦:“新联盛怕了?”
凌丰反问:“要是你处在凌耀昌的位置,你会不怕吗?”
黄炳耀叹息道:“若这事出自新联盛,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新联盛。”
“那当时具体情况如何?”
凌丰坦诚相告:“凑巧得很,凌耀昌说服了蒋天生,请我去新记调查与洋人勾结的内鬼。”
“凌耀昌说,五虎之中最信任的是骆志明。”
“而我恰好知道他是你们的卧底,争取他的信任花了一些时间,别生气,这就是他向你求证的时候。”
“后来聊到才知道今天是他们见面的日子,我叫骆志明立刻给罗宗伦打电话,阻止他过来,谁知就出了事。”
“依我看,这明显是一场。”
“不仅是我,我们三人都这样认为。”
“对方的目标就是罗宗伦,泥头车将他撞成重伤。”
“我把这事告诉了凌耀昌,他吓得不轻。”
“无论如何都得请你说情。”
黄炳耀冷哼一声:“还算凌耀昌识相。”
凌丰笑道:“你还想迁怒于凌耀昌?”
黄炳耀今日受尽委屈:“有何不可?”
凌丰讥讽道:“可以,但你得先证明罗宗伦是被的。”
“你能做到?”
黄炳耀哑口无言。
忽然间,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尽忠职守的o记警官牺牲了,警署甚至连他死亡的真正原因都说不清,真是可悲可叹。
凌丰长叹一口气。
“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谋害罗宗伦警官的幕后,针对江湖中人未免有些过头。”
黄炳耀突然说道:“凌先生,你了解这案子背后的故事吧?”
\"我能不能出两百万的情报费,买这条消息?\"
凌丰微微一愣:\"西九龙总区现在这么有钱有势吗?'
黄炳耀苦笑:\"在我眼里,我就这么个唯利是图的形象?'
凌丰不以为然:'人人都市侩,别互相指责。'
黄炳耀无言以对,半晌才说:'我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理查德那个洋人能这样对待我的下属?'
'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凌丰那边沉默下来。
'黄总,我选择跟你沟通,只是因为你的性格。'
'很讲义气,有我们社团的精神。'
黄炳耀啐了一口:'凌先生,这话把我看扁了。'
凌丰耸耸肩:'好吧,咱们说正事。'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就算你花两百万,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黄炳耀十分失望:'凌先生,你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吗?'
凌丰笑道:'谁说我没找到是谁干的?'
黄炳耀精神一振:'快告诉我。'
凌丰好意劝道:'我知道是谁干的,但你对他们毫无办法。'
'黄总,还是不知道为好。'
'知道了只会让你更绝望。'
黄炳耀心里一沉:'对方背景很强大?'
凌丰反问:'你是说政治部?'
'政治部确实厉害。'
'佐治是军情局的少校,人脉广。'
'不仅如此,对方还和廉政公署勾结,想对付你们。'
黄炳耀咬牙切齿:'就这些?'
凌丰笑了:'够厉害的!'
'不过,理查德的背后不仅仅是佐治在支持他。'
黄炳耀大吃一惊:'这是何意?'
凌丰叹了口气:' 里有不少忘本的牧羊犬,认谁都当主子。'
'佐治刚到 ,有野心,有能力,但理查德比他更有资历。'
黄炳耀感到不妙:'你的意思是理查德和佐治一样靠不住?'
凌丰嗤笑:'我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理查德背后也有人撑腰。'
' 的洋人虽不多,但都在关键位置上。'
'比如港府三司十三局的头头大多是洋人。'
'比如只对港督负责、超然的廉政公署专员也是洋人。'
“更别说那些头顶泡面的官老爷们。”
“理查德到政治部的时间比佐治早得多,能在那地方混这么久,肯定有他的独门诀窍。”
“实话告诉你……”
“理查德背后的力量一点不比佐治的小。”
“要是你有兴趣,不妨查查骆志明入狱的事。”
“那个背景,就算是西九龙总署的一把手也惹不起。”
黄炳耀嘴巴张得老大,简直无法置信。
原本以为理查德顶多是佐治派来的先锋,没想到人家本身就是一方巨头。
一瞬间,黄总有些:“这世界究竟怎么了?”
凌丰没顾及黄炳耀的震惊,直接问道:“凌耀昌那边你有什么想交代的?”
黄炳耀回过神来反驳:“我是西九龙总署的头儿,他是新联盛的龙头,我能管得了他?”
“新联盛又不是归我管。”
啪!
凌丰弹了个响指:“误会消除了吧。”
黄炳耀叹气:“就算我要对付,也不会找他……让他放一百个心好了。”
凌丰轻笑:“行,那就这样吧。”
挂断电话后,李福看着凌丰的眼神满是敬意:“丰哥,你这是两边都吃得开啊。”
凌丰摊手:“中间人不都这样?”
李福竖起大拇指,还是丰哥厉害。
凌丰随即拨通了凌耀昌的号码:“昌哥,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黄总不会把罗宗伦遇害的事怪到你头上。”
“不过昌哥,最好还是快点找出勾结理查德的内鬼。”
“今天他能杀罗宗伦,难保明天不会对别人下手。”
凌耀昌赞叹:“还是你本事大,连黄总都能联系上。”
“老总的话说完,我就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这下可好了。”
凌丰愣住:“昌哥,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凌耀昌疑惑反问:“什么意思?”
凌丰提醒道:“那个内鬼连尖沙咀警司都敢动手,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凌耀昌心里一沉:“你的意思是他也敢对我下手?”
凌丰反问:“不然呢?”
“哪个社团敢跟警察对着干?”
凌耀昌顿时无言。
确实如此。
新义安的社团谁敢惹?
社团里有些狠角色在吹嘘时,会说某某警察在他面前都不敢怎样怎样,再狂妄一点,就直接挑衅,就像当年华生卧底时对马军的态度。
这就是社团成员能做到的极限了。
再进一步,根本不可能。
不然的话,凌耀昌何必苦苦哀求凌丰帮忙给洪兴那边说情?
凌丰并不是新义安的人,没有义务帮这个忙,这可是新义安欠下的一个人情。
任何一个能在社团坐稳龙头位置的,都不是普通人。凌耀昌当然清楚自己需要给洪兴些什么。
“阿丰,你就尽管去调查,只要查明,怎么处理都随你。”凌耀昌语气坚定。
凌丰笑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藏在新义安里的那个人……不仅仅是你们新义安的问题,也是我们所有人的麻烦。”
“如果处理不好,恐怕咱们所有的社团都会出问题,这不是你们新义安一家的事。”
凌耀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笑容十分沉稳,“洪兴那边我会致谢,阿丰,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啪!
凌丰拍手道:“就这么定了!”
“昌哥,我得回去向洪兴的大佬们汇报今天的情况。”
“那就告辞了。”
凌耀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阿丰,多谢。”
哈哈一笑间,凌丰挂断了电话。
“丰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凌丰长叹一声:“这下子真的麻烦了,我们要去见坤哥……还有蒋天生。”
李福大吃一惊:“这么晚?”
蒋天生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基本上晚上都不露面,在洪兴里这根本不是秘密。
“哪怕再晚,哪怕蒋天生正睡着,到了该叫醒他的时候,我绝不会犹豫。”
凌丰脸色阴沉:“情况不对劲,理查德背后这些人完全不把其他事情放在眼里。”
“连尖沙咀分署的警司都敢杀,这就说明没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
“这种情况下必须向上级汇报。”
郑重看了李福一眼,凌丰对他说道,“一定要清楚自己的处境。”
“我们是混混,身在社团,这是没办法的事。”
“每个人都有私心,这是人性使然,避免不了的。”
“社团里确实有全力以赴的人,但并不多。”
“在外面混,想有人缘,得记住……”
李福已经替他接了下去:“摆正自己的位置!”
啪。
凌丰打了个响指:“没错,摆正位置很重要。像这种关乎社团生死存亡的事,必须告诉阿公。”
李福不解:“丰哥,理查德的事难道真这么重要?”
“我觉得理查德也没啥特别的。”
半小时后,没能扑灭火的靓坤和不得不下床的蒋天生,都用不善的眼神盯着凌丰。
“理查德真那么厉害?不就是个高级警司吗?”
这个问题也是两位大佬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