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丰笑道:“当然可以。”
李福立刻补了一句:“十二点前别打。”
骆志明不解:“为什么?”
凌丰翻了个白眼:“我要睡觉!”
骆志明无言以对。
两人上车后,李福对凌丰说:“在当警察,还真是个高危职业啊。”
凌丰冷笑一声:“洋人这么搞,别人怎么做都很危险。”
“除非同流合污。”
李福问:“丰哥,咱们去哪儿?”
凌丰略作思考:“去昌哥那儿。”
李福直接启动车子,朝凌耀昌的住处驶去。
说到凌耀昌的住所,可没法跟蒋天生比。后者住的是豪宅,而前者虽占地广阔,却只是由废弃工地改建的大屋。
两者的差距显而易见。
在这寸土寸金之地,能住在大房子里本身就是财福与权势的体现。
见到他们到来,凌耀昌十分高兴:“阿丰,这么快又见面了?”
凌丰与他拥抱一下:“本想说些吉利话,可惜……”
凌耀昌收敛笑容:“有什么事?”
凌丰摊摊手:“我去见了骆志明,确认他不是理查德安插的内应。”
凌丰并未撒谎,只是隐瞒了骆志明是警察卧底的事实。
凌耀昌兴奋不已:“我就知道没错。”
“阿骆可是为我坐了三年牢。”
凌丰继续说道:“不过有个坏消息得告诉你。”
凌耀昌好奇地问:“什么坏消息?”
凌丰叹了口气:“我、小福、阿骆,我们三人碰上了件惨绝人寰的事。”
“一辆泥头车把一辆小轿车撞得面目全非。”
凌耀昌一脸疑惑:“这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吗?怎么算得上?”
凌丰耸耸肩:“刚好我知道那辆轿车的车主是谁——尖沙咀o记的罗宗伦。”
凌耀昌脸色骤变:“确定是?”
李福补充道:“罗宗伦的车停在路边,泥头车本来不该在那里,突然冲过来,正打电话的罗宗伦当场被撞成重伤。”
“泥头车不是失控,而是故意对着罗宗伦撞过去的。”
凌耀昌心中不安:“阿丰,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新联盛的人干的?”
凌丰遗憾地摇头:“基本可以确定,这是内部出了叛徒。”
凌耀昌脸色苍白,身体晃了晃,喃喃自语:“谁这么大胆?”
“他怎么敢这么做?”
“罗宗伦啊,那是尖沙咀的警司!”
凌丰惊讶地看着李福:“罗宗伦是警司?我以为是高级督查呢。”
李福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
凌耀昌解释说:“你们俩又不在尖沙咀混,所以不知道罗宗伦的职位,他是警司,尖沙咀警署的副手,也是o记的头儿。”
“罗宗伦之下,才是程国斌。”
“要是打个比方的话,就像西九龙总署里的陈欣健和袁浩云、陆其昌等人之间的区别。”
凌丰和李福顿时明白了。
凌耀昌苦笑:“这下子事情真的复杂了。”
凌丰特别同情,黑白森凌协议已经实行了二三十年,自六十年代确立以来,历任社团都遵守着这个规矩。
也是因为这个协议,社团大佬被抓的不少,但从没有被击毙过。
反过来也是一样,警察牺牲的,没有一个警司以上的。
而现在,这个协议被打破了!
可以预见的是,新联盛将会迎来警方的疯狂报复。
虽然黑白森凌协议从未见于报端,也没有任何书面文件,但这些都是默认的规则。
这东西就像是底线,一旦被突破,底线只会越来越低。
凌耀昌生气的就是这里。
他容许社团的老大们为争夺地位不择手段,毕竟这是社团的传统。
但他绝不容忍这种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的行为。
如果靠这种方式上位,那么新联盛将面临全面的困境,警方必定会对新联盛展开疯狂的打压。
其他社团为了自身利益也会疏远新联盛。
新联盛是一个传统社团,并非忠义信那种疯子组织,他们需要伙伴互通有无。
结果就是这样,新联盛会被整个江湖孤立,最后为了生存,只能去做之前不愿触碰的某些事,不然就等着新联盛完蛋吧。
凌耀昌不是普通混混,他是新联盛的龙头老大,他知道这事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一时间,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阿丰,你确定这事是我新联盛的人干的?”
凌丰老实回答:“罗宗伦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新联盛身上。”“其他社团的案件都是由西九龙总署负责,唯独新联盛的案件是他们尖沙咀在管。”
“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还有谁跟罗宗伦有仇。”
凌耀昌苦笑着摇头:“你的消息这么灵通?”
凌丰直接说:“事情发生后,我向黄炳耀报警的同时还问了些情况。”
凌耀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还是阿丰你的手段高明。\"
人们往往以为警界高层与社团高层之间鲜有往来,但实际上,双方并非仅凭一通电话就能定论问题。
凌丰敢于将事情告知凌耀昌,正是因为他深知这一点。
凌耀昌满眼都是羡慕,他羡慕凌丰能随时与黄炳耀取得联系。
拥有这样一条高等级的黑白两道沟通渠道,简直令人嫉妒至极。
凌耀昌的目光突然变得炽热:\"阿丰,你能不能跟我详细说说我的情况给黄老总听听……\"
凌丰思索片刻,说道:\"昌哥,我可以帮你传达,但黄老总那边可不容易对付……要知道罗宗伦可是警司啊!\"
凌耀昌的眼神暗淡下来,是啊,罗宗伦确实是警司。
一名警司级别的高级侦探遇害,警方的愤怒可想而知。
即便搜遍全城,也必须将凶手缉拿归案。
对警方动手,这不仅仅是挑衅与否的问题,而是对警察权威和震慑力的彻底否定,整个警界都会陷入恐慌。
若不予以反击,今日是罗宗伦,明日便是他人。
凌耀昌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放弃了沟通的想法。
\"这一回,你们务必要竭尽全力揪出内鬼,最好是能找到指使者。\"
\"只有这样才能平息黄炳耀的怒火。\"
凌耀昌大喜:\"阿丰,你愿意帮我从中协调?\"
凌丰直言不讳:\"昌哥,这事已不再只是新联盛一家的事了。\"
\"倘若杀害罗宗伦的真凶不能尽快落网——我是说真正的凶手,而不是我们之前随便找个手下顶罪的那种。\"
\"一旦凶手未能及时被抓获,整个警队甚至其他社团都将失去信任。\"
\"到那时,这就不单是新联盛的问题了。\"
凌耀昌握着凌丰的手,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阿丰,谢谢你,太感谢你了。\"
凌丰耸耸肩:\"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听从蒋生和坤哥的吩咐。\"
凌耀昌立即说道:\"蒋生和阿坤那里我会妥善处理,接下来的事还要靠你,我这就给底下人发通知,让他们全力配合你!\"
凌丰笑着回应:\"没问题!\"
凌耀昌亲自将二人送上车:\"阿丰,多谢你了。\"
凌丰忽然问:\"昌哥,为了揪出这个内鬼,你们新联盛做好承担重大损失的心理准备了吗?\"
凌耀昌愣住了。
凌丰意味深长地说:“理查德如今占尽优势,他只需揪出新联盛的一个内鬼,第二个便也不远了。”
“你可有心理准备迎接新联盛可能面临的巨大损失?”
凌耀昌闻言陷入沉思。
凌丰未等他回复,摆摆手转身离去。
李福好奇问:“丰哥,你真要替凌耀昌说话?”
凌丰反问:“难道我不该为他说话?”
李福疑惑:“黄炳耀已知晓这是政治部的行动,并非新联盛所为……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凌丰叹息:“没错,黄炳耀确实知道,就连o记的一些主管也清楚。”
“那么普通的警员们是否知情?”
李福脸色微变:“他们并不知情!”
凌丰冷笑:“对,他们不知情。”
“若罗宗伦一案被归类为,那整个江湖必然大乱。”
李福敏锐察觉:“如果?”
凌丰点头:“你觉得这起案件该如何定性?”
李福毫不犹豫道:“!”
“如此精准地避开所有侦测手段,除非否则绝无可能。”
凌丰讽刺道:“但我告诉你,只要理查德够聪明,他一定会利用职权,将此案定性为‘交通意外’。”
李福难以置信:“外国人也太狡猾了吧!”
凌丰冷哼:“这是一种明智之举,理查德绝不会冒险将其定性为的。”
“这会激起三万名警员的不满。”
“一旦这些人联合起来,即便罗宗伦背后的凶手再隐秘又有何用?”
“尽管警方的怒火可能会吞没新联盛,但政治部又如何自处?”
“政治部到底有多少人手?”
李福突然醒悟:“这么说来,昌哥之前的担忧岂不是多余?”
凌丰反问:“昌哥知道这些吗?”
“我何时做过赔本生意?”
李福顿时噤声,许久后才道:“也就是说,丰哥你还得给黄总打个电话,将答应昌哥的事落实?”
凌丰理所当然地点头:“出来混,言而有信才是根本,既然答应帮忙游说,就该贯彻始终。”
李福赶紧牢记于心,暗叹果然学到了不少。
“见鬼的交通意外!”
“这分明就是!!”
尖沙咀o记高级督察程国斌恨不得将面前的交通组洋人撕成碎片。
这家伙是聋子吗?
尖沙咀禁止泥头车通行有多少年了?而且距离这么远!
难道交通组那些骑警都是瞎子不成?
简直是胡闹!
交通组的洋人警司义正言辞地说:\"程督察,注意你的态度,你越界了。\"
\"你需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否则我会向总督察投诉你。\"
程国斌咆哮道:\"!\"
洋人脸涨得通红,大声喊道:\"我一定会向总督察投诉你的。\"
\"绝对会的!\"
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你想投诉谁?\"
洋人猛然回头:\"总督察?\"
黄炳耀整张脸黑沉沉的,得知凌丰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你刚才对程督察说不要质疑你的专业。\"
\"那最好给我一份毫无瑕疵的鉴定报告。\"
\"要是我发现什么问题,你就完了!\"
\"我可没说谎。\"
洋人警司脸色发青地说:\"是,长官。\"
黄炳耀不再理睬洋人,挥手示意,关署长和程国斌已经走到他身边。
程国斌依旧情绪激动。
\"大sir,这明显是。\"
关署长眼眶湿润:\"大sir,这确实如此。\"
黄炳耀冷声道:\"我刚给你们打电话警告过,难道你们忘了吗?\"
\"罗sir去哪里了?\"
关署长和程国斌顿时哑口无言。
黄炳耀指着眼前的场景问:\"罗sir回家时会经过这里吗?\"
关署长和程国斌一起摇头。
\"罗sir绕了个大圈子……\"黄炳耀若有所思地说道,\"是不是要见卧底?\"
\"大sir,您应该知道我们警队的保密制度。\"程国斌艰难地说道,\"那些潜入社团的卧底,只能通过见面联系。而且,有些是事先设定好的程序,无法更改。\"
随意更改见面时间和地点,很容易引起社团成员的怀疑。这里有一个隐含的基础逻辑:警方通常不会对一般性的社团活动投入太多资源和警力。
只有在涉及极端偏门的活动中,一旦掌握对方团队,便会立即派遣卧底加入。
有时并非一两个卧底,而是同时派遣多个。
典型的例子便是洪兴与倪家,偌大的洪兴竟连一个像样的卧底都派不出。
至于倪家……陆其昌和黄志诚各自派遣了三人。
为何会有轻重之别?表面上看是因黑白森凌协议的存在,但实际上,最根本的原因是警方警力资源匮乏。
这座拥有六百万人口的城市,仅有三万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