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烬松开揽着凌言的手,右手虚空一抓,掌心浮现出丝丝红线,如细蛇般游走,那是他以精血催动的缚魂术。
凌言猛地回头,瞳孔骤缩:“你……别用……别用那个术!”
苏烬此刻脸色阴郁,唇角却勾起一抹冷笑:“用我的术法对付我?当真是愚蠢。”
他手掌骤然攥紧,红线猛地刺入尸群——
数具尸体轰然炸开,黑血混着碎骨溅开,却见水底瞬间飞出无数透明魂魄,如飞蛾扑火般钻进残存的尸体里,那些躯体竟又缓缓站起,灵力比先前更盛。
“不要用……”凌言扑过去攥住他的手,指尖冰凉,止不住地发抖。
苏烬低头看着他发白的脸,掌心的红线渐渐隐去,喉间滚了滚,终是松了手,声音放软:“好……我不用,我不用。”
他反手握住凌言颤抖的手,“你别这样,我在。”
云风禾趁机挥剑斩断缠来的血藤,喊道:“他们在借尸还魂!毁掉聚魂阵!”
凌言抬眼望向碧绿的潭水,水面上的油光正随着魂魄的进出泛起涟漪,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对苏烬道:“水底阵眼多半在冰晶花附近!”
苏烬点头,刚要说话,却见尸群中突然冲出一具身着昆仑校服的尸体,手中长剑直刺凌言后心,灵力竟比生前更凌厉。
“小心!”苏烬拽着凌言侧身避开,玄冰被剑气劈出一道深痕,他眼底戾气再涌,却在触到凌言担忧的目光时,硬生生压了下去。
霍念刚从昏迷中睁眼,便见一道黑影挥剑劈来,锈迹斑斑的剑刃带着腥气直逼面门。
“我去,什么东西!”他下意识翻身滚开,龙城剑在掌心嗡鸣出鞘,金弧反撩,正与对方剑刃相撞,震得手臂发麻。
那挥剑的竟是具身着玄甲的尸体,眼眶空洞无瞳,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霍念骂了声晦气,剑刃旋出半圆,逼得尸体连连后退。
苏烬一脚踹飞扑来的修士尸体,玄色衣袍在尸群中翻飞如影,星霜剑冰蓝灵光暴涨:“这群老鬼灵力残留在灵台,护住要害便难杀——”
话音未落,他已抓住一具尸体的手腕,猛地发力将其掷向涌来的尸群,撞得三四具尸体齐齐倒地。
凌言的流霜剑已化作漫天银光,每道剑光都精准斩向尸体的灵台,冰晶碎屑随剑气炸开,被击中的尸体瞬间僵住,眉心的血色咒印寸寸碎裂。
手腕翻转间又刺穿一具道袍尸体的心脏,黑血溅在月白衣袖上,像落了片墨渍。
“尸虫又来了!”霍念挥剑劈开爬向脚踝的虫群,却见更多灰黑色尸虫从石缝里涌出,像条蠕动的河流。
云风禾迅速收剑,指尖在“涔雪”琴弦上急拨,银辉如潮水漫开,震得尸虫纷纷落地抽搐,“我暂时能拦住!
苏烬瞥向碧绿的潭水,水面正不断翻涌着黑气,显然聚魂阵仍在运转。“我去毁了阵法,不然没完没了!”
他话音未落,已拽住凌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护好自己,等我回来。”玄色身影随即如箭般射入水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水下昏暗如墨,灵力碰撞的光芒刺破黑暗。苏烬刚看清凌羲的身影,对方已挥掌袭来,掌风带着蚀骨的寒气。
“躲了这么久,终于肯露面了?”苏烬侧身避开,星霜剑直刺对方心口,却被凌羲用袖中银丝缠住剑刃。
两人在水中拳脚相交,水流被灵力搅得狂乱。凌羲的招式阴狠刁钻,掌风扫过之处,水草瞬间枯萎发黑。
苏烬眼底戾气暴涨,猛地侧身扣住对方手腕,另一只手扼住他的喉咙,茶色眼眸里杀意翻涌:“去死吧!”
他手掌刚要发力,凌羲的脸突然扭曲成诡异的笑,身体竟“嘭”地炸开,化作漫天黑蝶。
“傀儡……”苏烬攥着掌心残留的黑气,喉间溢出一声冷笑,“倒是跑得挺快。”
水面上,凌言见潭水黑气渐散,尸群动作明显迟缓,流霜剑劈开最后一具尸体,望向水面的目光里终于松了半分。
霍念拄着龙城剑喘气,小臂的伤口又裂开了:“这都什么东西啊……”
云风禾收了“涔雪”:“聚魂阵已破,这些尸体撑不了多久了。”
话音刚落,玄色身影破水而出,苏烬落在冰面上,发梢滴落的水珠瞬间冻结,他抹了把脸,眼底戾气未消:“让他逃了,不过……”
他指尖捏碎掌心的黑蝶残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凌言指尖凝起灵力,如拂柳般掠过苏烬湿透的玄衣。
水汽遇着灵力,化作细碎的银雾袅袅升起,衣料上的褶皱随灵力流转渐渐舒展,不过片刻,那身曾染血带水的衣袍便已干爽如初,只余发梢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水珠,在雾气里闪着微光。
他收手时,脚下的玄冰忽然发出一声脆响,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未等众人反应,潭水猛地翻涌,竟如活物般逆向拔高,化作青灰色的水墙轰然倒灌,朝着四人所在的冰面压来。
“小心!”凌言话音未落,水墙已撞在身上。
失重感骤然袭来,他只觉天旋地转,余光瞥见云风禾的银色长发在乱流中划过弧线,下意识伸手攥住对方的衣袖。
周遭的空间像是被揉皱的锦缎,光影扭曲成怪异的形状,风声、水声、虫鸣都被拉长成尖锐的啸叫。
凌言紧抿着唇,灵力在掌心凝成细索,将云风禾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坠落感持续了不过数息,脚下便触到了实感。
他借着下坠的惯性顺势屈膝,稳稳落在地面,同时将云风禾也拽得定住身形,两人衣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微的尘埃。
不远处的苏烬刚踉跄着站直,背后便传来一股蛮力。
霍念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正拽住苏烬的后领,两人一同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霍念,你有病?”苏烬揉着被撞的额角起身。
霍念甩开他的衣袖,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手背抹过嘴角:“谁爱拽你?”他抬眼打量四周,眉头紧蹙,“这什么鬼地方。”
凌言已抬眼扫视过周遭。此处像是被圈起来的一方天地,头顶是灰蒙蒙的穹顶,不见日月星辰,只悬着几缕凝滞的白雾,如未干的墨迹。
脚下是青石板路,缝隙里生着暗绿色的苔藓,泛着潮湿的光。
远处立着几间黛瓦白墙的屋子,檐角挂着褪色的红灯笼,灯笼穗子垂着,却纹丝不动,连风都似被冻住了。
“这里……”凌言的目光落在灯笼上,声音微沉,“和青石镇喜神祠周围的幻境,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