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白他一眼:“你需要?师尊乾坤囊里的丹药,够你当饭吃一年了吧?”他忽然眼珠一转,冲苏烬扬了扬下巴,“要不咱俩换换?你把师尊的丹药分我一半,我把这几瓶都给你?”
苏烬嗤笑一声,伸手就去摸凌言腰间的乾坤袋,凌言无奈地拍开他的手,他却早摸出一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粒朱红色的丹药,扔进嘴里嚼得嘎嘣响:“你都说了是饭,给你做什么?”
“你!”霍念眼睛瞪得溜圆,指着他道,“那是十年份的‘赤血丹’吧?当糖吃了?暴殄天物!”
苏烬挑眉,又倒出一粒递到他面前:“大惊小怪,你要不要也来一颗?挺甜的。”
“谁要吃你的口水!”霍念拍开他的手,气鼓鼓地转身,却撞进云风禾怀里。
云风禾顺势扶住他,低头看他炸毛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深。
凌言看着他们斗嘴,唇边噙着浅淡的笑意,将舆图收好:“行了,都进船舱吧,甲板上风大。”
舱内暖意融融,角落里燃着银丝炭,驱散了海上的寒气。
霍念还在跟苏烬拌嘴,云风禾则把玩着那瓶凝神丹,偶尔插一两句话,引得霍念又气又急。
凌言靠在窗边,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蓬莱仙山,海天一色间,晨光正一点点漫过云层,将前路染成一片耀眼的金。
船行至日中,海风揉碎了金辉,在舱外的碧波上漾成一片流动的碎玉。
凌言临窗而坐,指尖仍在舆图上的冰原褶皱间轻碾,日光透过舷窗落在他睫上,投下浅浅的影。
“阿言。”苏烬忽然伸手覆上舆图,指腹擦过他微凉的指尖,“这图上绣了鲛绡花不成?看了这半日,眼睛都要钉上去了。”
凌言抬眸,见他眼底映着窗外的浪光,便松了手:“只是在想冰原的瘴气带,怕与图上标注的有出入。”
“出入了便闯闯,”苏烬拉起他往甲板走,袖摆扫过案几上的青瓷笔洗,“左右有我在,还能让你受了委屈?”
说着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银线网,灵力注入时,网眼便泛起细碎的流光,“来,钓几尾海鱼,晚上给你做醉卧清波——那石斑鱼最是肥嫩,配着蓬莱的梅子酒正好。”
他扬手将网抛入海中,银网遇水便化作流光织就的帘,不过片刻便沉甸甸拽起,网中石斑鱼摆尾时溅起的水珠,在日光里像散落的星子。
凌言倚着船栏看他收网,唇边噙着浅淡的笑意:“你这缚灵网,原是用来缚妖的,倒成了渔具。”
“器物本无定用,”苏烬将网中活鱼扔进竹篓,指尖勾住他的腰带往怀里带了带,“能博师尊一笑,便是它的造化。”
暮色漫进船舱时,厨房已飘出鲜浓的香气。
银丝炭在炉中明明灭灭,映得青瓷盘里的海味愈发诱人:清蒸石斑鱼皮泛着玉色,醉蟹的红壳衬着冰盏,白灼虾卧在碧色的荷叶垫上,水汽袅袅间透着清甜。
霍念扒着门框,鼻尖动了动,偏要嘴硬:“苏烬,你这手艺……莫不是看着花哨,实则寡淡无味?我可听说,狐狸一族最擅摆弄些虚头巴脑的。”
苏烬正用银箸细细剥着鱼刺,鱼肉莹白如脂,他头也不抬:“怕有毒?”抬眼冲云风禾扬了扬下巴,“厨房还有海螺,让你身边这位给你炒份辣的,他前日煮茶都要放三粒花椒,合你口味。”
云风禾闻言看了霍念一眼,后者梗着脖子别过脸:“谁要他做?我就是……就是怕你把鱼煮老了。”
凌言低头剥着虾,指尖灵巧地褪去虾壳,露出的虾肉像凝脂般透着粉。
苏烬将剥好的鱼肉递到他唇边,凌言微仰着脸正要张嘴,他却手腕一转,俯身轻轻吻了上去。
“你……”凌言猛地抬眼,耳尖霎时浮起绯色,推开他时指尖都有些发烫。
苏烬抵着他的额头低笑,气息拂过他的唇角:“怎的?鱼哪有我好吃?”
“咳咳!”霍念猛地咳嗽两声,脸涨得通红,“你们俩……够了!吃个饭都要撒狗粮,眼睛要被你们闪瞎了!”
苏烬挑眉,冲云风禾抬了抬下巴,眼底带着促狭:“听见没?杵着做什么?没听懂我师弟的意思?”
云风禾这才拿起一只虾,指腹碾去虾线,剥出的虾肉莹润如玉,他递到霍念面前时,后者手一挥:“你死一边去,谁要你喂?”
“哦?”云风禾指尖一顿,眼底漾起笑意,“不是要喂?那是……想让我学苏兄那样?”
“你有病啊!”霍念抓起桌上一块嫩姜就扔过去,云风禾伸手稳稳接住,姜皮带着湿意,他无奈道:“不喂就不喂,扔姜做什么?我不吃姜的,前日煮姜汤都要挑出姜片才肯喝。”
“你吃什么关我屁事!”霍念别过脸,耳根却悄悄红了,眼角余光瞥见云风禾将姜放回碟中,才慢吞吞拿起一只虾,自己剥起来,只是动作笨拙,虾壳碎了一地,倒比吃的还多。
凌言耳尖的绯色便漫到了鬓角,连眼尾都染着层薄红,像是被炉火烧暖的玉。
云风禾执壶欲添,手腕刚抬便被苏烬伸手按住。“他不能再喝了,”苏烬指尖擦过凌言发烫的耳垂,语气带着点纵容的无奈,“再喝该醉了。”
霍念扒着虾壳,闻言头也不抬:“可不是嘛,师尊的酒量,三岁孩童都比他强些。”
云风禾收回酒壶,看着凌言泛红的脸颊,眼底掠过一丝讶异:“凌宗师竟不胜酒力?这倒稀奇,玄门中能饮者居多,宗师这般……倒是清雅。”
“清雅?”苏烬往凌言身边挪了挪,胳膊半圈住他的腰,“是酒量差得离谱。我家阿言哪都好,偏生这酒量,从初识时就没长进过。”
凌言抬手拍开他作乱的手,声音带着点酒后的微哑:“老实坐着,别胡言。”
霍念忽然停下剥虾的手,眼睛一亮,“我记得刚入师门那年春宴,师尊被我爹灌了杯女儿红,那可是低度的!结果他醉得握着柄灵剑就要跟我切磋——那剑还注了灵气呢!我当时才十四,吓得抱着柱子直哭,他倒好,剑穗甩得呼呼响,非要我接他三招……”
“闭嘴!”凌言耳根更烫,抓起碟子里一块嫩姜就往霍念嘴里塞。
霍念“唔”了一声,慌忙吐出姜块,见云风禾正低头偷笑,反手就把姜塞进他嘴里。
云风禾猝不及防,姜辣直冲鼻腔,顿时咳嗽起来,眼泪都呛出了些,指着霍念说不出话。
“怎么?”霍念挑眉,“你真不能吃姜啊?”
云风禾好不容易顺过气,捻掉唇角的姜渣,故意拖长了语调,眼底带着促狭:“你好狠的心啊,霍郎……”
“你他妈滚啊!”霍念炸毛,抓起桌上的虾壳就砸过去,“谁是你霍郎?!”
“那是……念妹?”云风禾偏头躲开,笑得更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