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再次低头,狠狠攫住凌言的唇。
这吻已失了先前的试探,辗转厮磨间似要要将人食之入腹。
苏烬的手不知何时已松开他的后颈,转而扶住他的腰,猛地将人往旁侧一按——
凌言的后背撞上了靠墙的博古架,架上青瓷瓶盏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苏烬的动作太急,齿尖不慎磕在凌言的下唇上。
一丝腥甜在唇齿间漫开。
苏烬的动作骤然僵住。
他猛地退开半寸,看着凌言下唇沁出的那点猩红,眼底翻涌的情潮瞬间被慌乱淹没。
他抬手想去碰,指尖却在半空中顿住,喉结剧烈滚动着,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对不起……弄疼你了。”
他又闯祸了。他总是这样,凭着满腔偏执肆意掠夺,从未顾过凌言的感受,那些粗暴的触碰,此刻都化作针尖,密密麻麻扎在心上。
凌言却没说话。
他微微喘着气,抬手环住苏烬的脖颈,稍一用力,便将自己送了过去。柔软的唇瓣再次相触,带着凌言主动的、小心翼翼的试探。
苏烬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凌言从未这样过。
那时的凌言,总是闭着眼,长睫垂落如蝶翼,掩去眼底所有情绪,任由他予取予求,唇边偶尔会溢出压抑的轻颤,却从不会回应,更遑论主动。
可此刻,凌言的唇瓣轻轻蹭着他的,带着微凉的温度,像一片雪花落在滚烫的心上,瞬间融化成燎原的火。
苏烬脑中轰然一响,像是有惊雷炸响。
他再也忍耐不住,猛地抬手解开凌言的腰封。
锦带落地的轻响里,月白长衫失去束缚,顺着凌言的肩头滑落,露出内里素色的中衣,勾勒出单薄却挺直的脊背线条。
凌言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那颤抖极轻,却被苏烬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知道,凌言是怕的。怕他骨子里的疯狂,怕他重蹈覆辙,怕这好不容易靠近的距离,再次被粗暴撕裂。
苏烬的动作猛地顿住,眼底的猩红褪去些许,涌上更深的疼惜。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凌言打横抱起。
凌言轻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胸口,能清晰地听到那有力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腔。
“阿言……”苏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我……我会轻些的,我会克制的……”
他低头,鼻尖蹭过凌言的发顶,语气里带着恳求:“不会再弄疼你,不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你……”
凌言被轻轻放在榻上,榻铺得厚实,褥子是软和的云丝棉,陷下去时悄无声息,倒衬得苏烬单膝跪地的身影愈发僵硬。
他半俯着身,掌心还悬在凌言腰侧,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又舍不得收回。
烛火从他身后照过来,在榻沿投下狭长的阴影,将他眼底的惶恐与无措映得一清二楚。
“阿言……”苏烬的声音哑得厉害,指尖在锦被上攥出褶皱,“你说句话啊,别这样……”
他喉结滚了滚,视线落在凌言平静的脸上,那平静像层薄冰,让他莫名发慌。“我……我不碰你了,好不好?你别这样沉默……”
他怕极了凌言的沉默,凌言最常做的就是沉默,沉默地承受他的偏执,沉默地转身,沉默地……走向那绝境。
凌言却忽然动了。
他抬手,指尖轻轻勾住苏烬垂落在肩头的一缕发丝,那发丝带着雪夜的微寒,被他温热的指尖捻在掌心。
“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湖面的雪,“我只是……只是想起一些事情。”
苏烬猛地抬头,眼底的慌乱更甚,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声音都发飘:“阿言,你是想到了他?可……我就是他啊。”
他急切地辩解,语尾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我有他的记忆,他的魂魄……我……除了不会再有他的神识……”
“我不是说你们有区别。”凌言打断他的语无伦次,指尖轻轻扯了扯那缕发丝,凤眸里漾着浅淡的无奈,“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傻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烬紧绷的下颌线上,语气软了些:“我如果没有接受事实,我又何必……还留在你身边。”
榻前的人愣住了,眼底的惶恐渐渐褪去,露出几分怔忪。
“只是回忆很多。”凌言的指尖滑到苏烬的脸颊,轻轻碰了碰他紧抿的唇,“像一场醒不过来的梦,忽远忽近的。”
苏烬抓住他停在自己脸上的手,贴在掌心,像是握住了救命的筏。
他望着凌言清隽的眉眼,声音低哑却坚定:“以后我们也会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比那些都清晰,都温暖。相信我,好吗……嗯?”
凌言看着他眼底的恳切,像是有星光落在里面,忽的勾起嘴角笑了。
那笑意很浅,却让他眉眼柔和,唇角边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被烛火照着,像盛了两汪春水。
“你还跪在那做什么?”他抬了抬下巴,指尖轻轻推了推苏烬的额头,“打算跪到天明?”
苏烬这才回过神,看着凌言眼底真切的笑意,心头那点紧绷的弦骤然松开,连带着眼眶都有些发热。
他喉间滚出一声低笑,带着如释重负的喟叹,慢慢起身,在榻边坐下时,动作轻得像怕惊了这一室的暖。
苏烬握着凌言的手,指腹在他微凉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烛火的暖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将那点温度晕染得愈发清晰。
他望着凌言垂眸时颤动的长睫,忽然开口,带着沉淀下来的郑重:“阿言,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任何秘密。”
他顿了顿,拇指轻轻蹭过凌言的指节:“答应我,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欢喜的,难挨的,都告诉我。别像从前那样,什么都憋在心里,一个人扛着。”
那些藏在沉默里的委屈,那些压在心底的痛楚,他不想再让凌言经历第二遍了。
凌言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了蜷,抬眸望进他眼底。
那里没有了先前的惶恐,只有一片澄澈的认真。他轻轻“嗯”了一声,又补充道:“好。”
一个字,轻得像羽毛,却重重落在苏烬心上,让他瞬间松了口气,唇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他盯着凌言泛红的耳尖,目光慢慢移到他微肿的下唇,那里还残留着刚才的猩红,此刻在暖光下,竟显出几分靡丽的色泽。
苏烬喉结滚了滚,声音里带着点试探,尾音微微上扬:“那……还继续吗?”
话音刚落,就见凌言的耳尖“腾”地红透了,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一层薄红。
他猛地别开脸,避开苏烬灼热的视线:“谁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