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基督城港口,一片静谧,只有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的声音。潮湿的海风裹挟着柴油味,透过车窗的缝隙,源源不断地灌进车内。我静静地坐在租来的丰田车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双眼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最后一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货船明早六点离港,这是最后的机会。——老邻居”。这条短信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的心头激起层层涟漪。我知道,这意味着我必须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做出一个决定,一个可能会改变我人生轨迹的决定。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艾玛·劳伦斯,正专注地检查着她手中的弹匣。月光透过挡风玻璃,洒在她的身上,在她金色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的动作熟练而利落,仿佛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自从三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天文台追逐战后,艾玛·劳伦斯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原本总是穿着严谨的套装,给人一种优雅而端庄的感觉。但现在,她却换上了一身黑色的战术服,显得干练而果敢。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学会了老张教给她的北京腔脏话,这让我对她的改变感到既惊讶又好奇。
\"紧张?\"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往常低沉。
我摇摇头,却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今晚我们要突袭一艘伪装成渔船的走私船,据老邻居的情报,上面载着三箱原本属于圆明园的文物,包括一尊据说能拼合出完整藏宝图的青铜兽首。
\"第一次杀人后,我吐了整整一天。\"艾玛突然说,灰蓝色的眼睛像两片冰封的湖,\"那是个俄罗斯黑帮分子,他在大英博物馆地下库房用匕首抵着我的喉咙...\"
我转头看她。月光下,她锁骨下方的条形码纹身若隐若现,那是她给自己打上的耻辱烙印。
\"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有些罪恶只能用鲜血洗刷。\"她咔嚓一声推弹上膛,\"就像我的祖先...\"
远处突然亮起车灯,三短两长——老张发出的信号。我深吸一口气,发动了车子。
渔船\"南十字星号\"像头沉睡的钢铁巨兽,静静停泊在3号泊位。我们借着集装箱的阴影靠近时,老邻居已经解决了两个看守,老人家的白衬衫上沾着血迹,手里却还拎着从不离身的紫砂壶。
\"动静要小。\"他压低声音,\"船上有十二个人,底舱有监控。\"
老张递给我和艾玛每人一个黑色面罩,自己却满不在乎地露出那张刀疤脸:\"老子就是要让这群杂种记住,中国人来讨债了!\"
行动比预想的顺利。艾玛用博物馆安保专家的身份伪造了检查文件,我们堂而皇之地登船后,老张切断了通讯线路,老邻居则用某种特殊香料放倒了厨房区域的守卫。
底舱的门锁着生物识别系统。艾玛从颈间取下一枚吊坠,里面嵌着片古老的象牙——劳伦斯家族的信物。
\"这是...\"
\"曾祖父从颐和园抢来的。\"她苦笑着将象牙按在扫描仪上,\"讽刺的是,现在它成了钥匙。\"
门开了。
舱内的景象让我胃部痉挛——三十多个木箱整齐码放,每个都贴着泛黄的英文标签\"1860·北京\"。最中央的玻璃柜里,青铜鼠首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青光,兽瞳处镶嵌的红宝石像凝固的血滴。
\"找到了!\"老张激动地就要上前,被老邻居一把拽住。
\"等等。\"老人家眯起眼睛,\"太简单了。\"
话音未落,整艘船突然警铃大作!
\"欢迎光临,小偷先生们。\"广播里响起带着德国口音的英语,\"以及...叛徒小姐。\"
我们猛地回头,发现舱门已被封锁。监控摄像头转动着对准艾玛,那个声音继续道:\"劳伦斯家族会为你的背叛付出代价。\"
艾玛的脸色瞬间惨白。我这才注意到她右手无名指上的家族戒指不见了——那是她从未摘下的东西。
\"你...\"
\"昨晚我把它扔进了雅芳河。\"她举起光秃秃的手指,突然笑了,\"感觉就像把枷锁丢进了地狱。\"
爆炸声从甲板传来,船身剧烈摇晃。老邻居迅速检查鼠首,在底座发现个微型追踪器——我们中了圈套!
\"plan b。\"老张踹开通往轮机舱的应急门,\"跟我来!\"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像场噩梦。我们在迷宫般的船舱里且战且退,艾玛的枪法准得惊人,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命中追兵膝盖——这是她坚持的底线,\"只伤不杀\"。
当终于跳上接应的快艇时,我的左臂被子弹擦伤,老邻居的紫砂壶碎了一半,只有鼠首被老张用防弹衣裹着,完好无损。
\"他们追上来了!\"老张指着后方两艘摩托艇。
艾玛突然站起身,海风吹散她的金发:\"调头,往南。\"
\"你疯了?那边是礁石区!\"
她没解释,只是从背包取出个遥控器按下。远处\"南十字星号\"突然爆出冲天火光,冲击波甚至掀翻了一艘追兵快艇。
\"c4。\"她转头看我,脸上带着奇异的平静,\"昨晚我偷偷装的。\"
黎明时分,我们在班克斯半岛的隐蔽海湾靠岸。老张去放哨,老邻居则忙着检查鼠首是否受损。我和艾玛坐在沙滩上,分享一瓶不知从哪顺来的威士忌。
\"接下来去哪?\"我问。
\"国际刑警在等我。\"她望着渐亮的天色,\"那些走私证据足够摧毁整个网络...包括劳伦斯家族。\"
酒瓶在我们之间传递,就像某种古老的仪式。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艾玛突然转身吻了我。她的嘴唇带着威士忌的灼热和海风的咸涩,金发像瀑布般垂落在我脸上。
这个吻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又短暂得像流星划过。当她退开时,灰蓝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永远地熄灭了。
\"别找我。\"她站起身,拍掉沙子,\"就当是南十字星下的一个梦。\"
我看着她走向等候的直升机,身影在螺旋桨卷起的狂风中逐渐模糊。老邻居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手里捧着从鼠首里取出的藏宝图残片。
\"有些缘分,一期一会足矣。\"老人望着远去的飞机,突然吟了句诗。
海鸥在头顶盘旋鸣叫。我摸摸口袋,发现不知何时多了枚孔雀石胸针——那是艾玛从不离身的饰品,背面刻着劳伦斯家族的箴言:\"荣耀即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