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好,让你活得痛苦,挣扎在沼泽深处,连呼救也做不到,只能拼命地向上爬,让自己被侵蚀的口鼻得以呼吸。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让妈妈带你回家好不好?」
——「好孩子我们再坚持一下,已经走到这里了不是吗?」
——「如果在这里倒下的话,一切都太过可惜了不是吗?」
「善」的身影开始逐渐消散,化为星星点点的光粒,祂发出朦胧温暖的光晕,淡淡的照亮了你的脸。
光粒组成女性的模样,与你额头相贴。看不清脸,只觉得慈眉善目。
——「你不是孤身一人,偶尔依赖一下妈妈也是可以的哦。」
青蛙的叫声被赶出脑海,取而代之的是女性柔和的嗓音,组成双手的粒子在靠近你时又散开,钻进你的皮肤。
——「呐,振作起来吧,我的孩子。」
你猛地抓住了妈妈的手腕。
——「诶?」
女性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再次对视,你眼中哪里还能见到半点失智,全然发现秘密的狡黠。女性了然,无奈地牵扯唇角,食指屈起在你额头轻弹。
——「怎么能把妈妈一起算计进去呢。」
明明是妈妈没有发现我在演戏,又心疼我,才自己走进这圈套了吧。
你垂眸,盯着女性的脸,将自己埋入女性温暖的掌心。
这么久了,我终于又见到妈妈了呢。
——「嗯,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棒,妈妈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夸夸你了。」
——「那么,沐浴在妈妈的夸奖中,去做你任何想做的吧,现在的你已经可以做到了。」
好啊。
你露出微笑,再次将头埋入女性的掌心,像只撒娇的猫般蹭了蹭。
我当然值得夸奖。
你把妓夫太郎和小梅的技能融合在一起,绸带一寸寸被刀刃取代,柔软的布料被赋予钢铁的材质。
越来越多、越来越长,甚至脸颊也破土长出刀刃,水钵像在包裹一个海胆球,你变成了浑身插满长刀的狰狞怪物。
一切都不重要了,什么剧情,什么天命,什么成长所必要经历的磋磨,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面前被数不清的刀刃模糊视线,索性闭上眼,肩膀全力向右侧倾倒,旋转身体,带动锋利的刀刃割划水钵。
——「我的好孩子有一具强壮健康的身体,能轻而易举抵抗所有伤害,并漂亮的反击。」
你身体长出的刀刃并不是日轮刀,但它同样锋利,一样可以割断敌人的攻击。
随着你的身体旋转,水钵表面出现数道光痕,而后轰然破碎,绽放出一朵巨大的水之花。
无数水珠在空中浮动,透过斑驳的树荫,洁白的月光照耀,发出如宝石般细碎闪亮的折光。
你如破茧而出的蝴蝶般跃出,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也毫无血色,像一张被浸泡到皱巴巴的纸。
脆弱且无害。
偏那些肆意生长的刀刃还挂着你伤口渗出的血,宛如凝固的树脂,缓慢地向下流淌,最终在你裸露的下半脸盖上一块艳红无比的血色面纱。
带来无法感同身受的非人感。
你咧开嘴,笑了。
‘笨蛋笨蛋!!你流血了你知不知道?!’
小梅和妓夫太郎位于你的两侧,一个边用大嗓门训斥你边小心撩开你的头发查看伤口,另一个虽然没说什么,但要急出汗水的模样也格外惹人发笑。
你可是鬼啊。
是现在除了日轮刀斩首都杀不死的鬼。
——「不过虽然强大,但也不要逃避别人的夸奖和关心哦,你的心脏远比你的身体更需要。」
知——道——啦——
你拖长了调子回应你的妈妈,然后分别蹭了蹭小梅和妓夫太郎的脖颈。
你在无声告诉他们不用担心。
刀刃根部重新变成绸带,只有顶端四尺保留原样,你操控着藤蔓,把时透无一郎和时透有一郎的水钵全部切开。
你抱起面前尚还哭泣的小铁,一条绸带扭转进攻的方向,如蟒蛇般窜出,直直刺入他身后鱼兵的脑子。
——「你的反应一如既往地灵敏呢,真像警觉的小猫。」
刀刃在血肉中生生扭转一圈,伴随着血液四溅,鱼兵的身体被分为两半。
——「不,或许可以说是…老虎。」
小铁没有任何害怕,他只是默默揪紧你的衣料,发出如释重负的哭声。
“太好了苍兰大人…您逃出来了…实在太好了……”
你托着他的腋下,把他放在其中一条绸带上,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如果有时候不方便说话,那就用行动表明。
他们会听懂的。
你转身,来到瘫倒的无一郎面前。
少年正因为“剧情”被你打断而呈现半昏迷的状态,身体正在自救地大口呼吸,唯独瞳孔如同一滩死水,毫无声息。
像灵魂在去寻找来处的途中,脚下的路却被你从中抹除,周围再度陷入一片黑暗,灵魂不知所措,只好在原地徘徊。
你始终不明白,人的成长为什么一定要伴随着磨练呢?人又不是不会长大,父母亲人朋友爱人又不是不会教导。
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那所谓的“必须跌倒、摔跤、流血的坑”来教他们做事吧?
人到底为什么要追求痛苦呢?
“剧情”为什么一定要跌宕起伏、让角色摸爬滚打才算得成长?
你也不是想为他们铺平一切啊,可你都把无一郎的家人带回来了,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恢复记忆不好吗?!就一定要把人塞在水里无法呼吸、一定要差点死掉才配想起记忆吗?!
你现在,无比的愤怒啊。
明明从来都不需要置死地而后生,也不需要以痛彻心扉的代价换取成长。
明明有更轻松的道路摆在眼前,就一定要固执的把那条最惨烈的路进行到底吗?!!
那你就亲手炸断这条路!!!
越是拦着不让你做,你就越要做给所有人看!
你说到做到!
——「妈妈一直在你的身边。」
女性最后触碰你的额头,祂的身影缓慢消散,最后变回你最熟悉的光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