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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渺靠在安全屋狭窄窗台旁,沉默地翻阅着一本磨损严重的黑皮笔记本。窗外灰蒙的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压下来,与房间内凝重的气氛相得益彰。

秦默站在她身后,盯着笔记本中夹着的几张泛黄照片,眉头紧锁。

「果然,『七人小组』。」云渺的声音很轻,手指在一张泛黄的合影上点了点,「就是见证人提到的那个。」

照片里七个年轻人站成一排,左侧第二个是她父亲,右侧第三个是秦默的父亲。两人身姿挺拔,正值青年,脸上带着那种只属于理想主义者的坚定光芒。

秦默俯身凑近,「这是十五年前的特别调查组,专门负责高层贪腐案件。」他指向最左侧的人,「这是『阎王』,当时还叫肖剑锋。」

云渺盯着那个熟悉的面孔——童年记忆中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肖叔叔」,与现在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阎王」判若两人。她的手指轻轻划过照片上年轻的肖剑锋,想从中找到些许当年的痕迹。

「继续往下看。」秦默小心翻开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工整的笔记。

这是老人交给他们的遗物中最宝贵的部分,记录了「七人小组」十五年前的一次秘密行动——代号「断剑」。笔记中用红蓝铅笔画出的关系图呈网状分布,显示着「阎王」组织的各个关键人物,以及当年「七人小组」的成员。

「那起案件是转折点。」云渺低声说,手指一行行划过笔记内容,「他们调查的是当时的副省长陈明志,涉及金额过亿。」

笔记显示,调查过程中,七人小组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力。不仅证人神秘消失,连关键证据也频频丢失。一页纸上详细记录了子弹壳被调包的经过,证据链被人为破坏。事后调查发现,小组内部出现了泄密。

「最初怀疑的是肖剑锋。」秦默指着一处被钢笔重重划出的段落,其中详细记载了证据污染的手法,「但你父亲和我父亲坚持认为他是被陷害的。」

云渺的手微微发抖,「所以他们联手调查了真正的内鬼?」

秦默点头,「是。他们发现真正泄密的是小组长王德明,而且他不仅是这一个案子的问题。」他翻到下一页,上面贴着王德明的一张剪报照片,脸上带着官员常有的刻板笑容。

「我见过他,」云渺眸子一缩,回忆在她脑海中闪回,「小时候他来我家,和父亲争吵过。父亲那天把我锁在卧室,但我从钥匙孔看到他们差点动手。」

「因为你父亲和我父亲掌握了他受贿证据,准备举报。」秦默嗓音低沉,从笔记本夹层中取出一张纸条,「而且他们发现王德明不仅自己是污点,还建立了一个系统性的渗透网络,就是『阎王』组织的雏形。」

笔记继续展开,揭示出更多细节:在关键时刻,肖剑锋选择站在云父和秦父一边。三人决定秘密收集证据,准备一网打尽。但就在行动前夕,王德明察觉异样,设计了一场阴谋。

「十年前那起命案,就是王德明策划的。」云渺手指停在一页密密麻麻的文字上,声音颤抖,「他要同时除掉三个威胁。」

笔记本中夹着一张被茶水浸泡过的纸条,是秦默父亲的亲笔字迹。云渺读着读着,眼眶渐渐湿润。

纸条详细记载了王德明如何利用调查组内部信息,设计了一个精密陷阱,让三人看似自相残杀。旁边还有几张手绘图,用老式「象棋」隐喻展示了王德明的阴谋布局,每个角色都被标注为不同的棋子。

「我父亲为救你父亲而死。」秦默轻声说,「而肖剑锋被设计成了幕后主使,最后逃亡。」

「然后王德明全身而退,继续扩大他的势力。」云渺站起身,背对着秦默擦拭眼角,「可这不解释为什么肖剑锋后来变成了『阎王』,成为我父亲和你父亲的仇敌。」

秦默翻到笔记本最后几页,里面夹着几张泛黄的剪报和一张医院门诊卡。文件按时间顺序排列,记录了肖剑锋从被陷害到变成「阎王」的全过程,每一步都如同滑向深渊。

「这是当年肖剑锋妻子的讣告,」他沉声道,抽出一份剪报,「她在案件发生三个月后跳楼。旁边是他儿子的病历卡,重度抑郁,最终在精神病院上吊身亡。」

云渺的呼吸一滞,轻轻靠在窗框上。肖剑锋生活的崩塌有一条清晰的时间线,每个节点都与她父亲和秦默父亲的某个行动相关联。

「他认为是你父亲和我父亲的举动害死了他的家人。」秦默合上笔记本,「真相被掩盖后,他们不知道王德明的阴谋。肖剑锋只看到自己家破人亡,而两位昔日搭档却平安无事。」

「可我父亲去找过他,」云渺转过身,脸上带着痛苦的困惑,「笔记里有记录。」她翻回前几页,指向一段潦草的字迹,上面详细记录了云父多次尝试联系肖剑锋的经过。

「但为时已晚。」秦默走到窗边,与她并肩而立,「等你父亲找到他时,他已经完全变了。最初的复仇心理演变成了系统性的犯罪网络,他想要摧毁整个系统,包括你父亲和我父亲曾经代表的一切。」

窗外下起了雨,水滴敲打在玻璃上,像是无数细小的叹息。云渺下意识地伸手摸向窗框上方,突然摸到一个异物。

「这是什么?」她轻声问道,踮起脚尖仔细查看。在窗帘杆的背面,藏着一个小型监听器。

秦默警觉地环顾四周,从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轻轻撬下那个监听器,用力捏碎。「看老旧程度,至少放了几年。」

云渺面色苍白,「这个安全屋被监控了?」

「可能不只是这里。」秦默低声说,开始仔细检查房间。在电灯开关后面,书架底部,甚至吊扇的内部,他们又发现了三个监听装置,全部用水果刀捣毁。

「『阎王』和小熊。」云渺突然说,脑海中闪现出一个细节。

「什么?」

「笔记里提到,肖剑锋童年最爱的玩具是一只布熊,他给它起名叫『法官』。」云渺面色苍白,「记得见证人家的录像吗?『阎王』在杀人时总会放置一只小熊在现场。」

秦默眼中闪过一丝领悟,「这是他扭曲的公正象征。他把自己当成执行正义的法官。」

云渺从桌角拿起一个破旧的纸袋,从中抽出几张剪报。「我父亲在笔记里记录,每次肖剑锋提到『小熊』时,他的眼角总会抽动,和说起『正义』这个词时一模一样。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你很会看人脸色。」秦默评价道。

「观察人的表情是我的特长。」云渺淡淡答道,继续翻阅那份残缺的剪报。

云渺抬头看向窗外纷纷雨帘,「最可怕的复仇不是源于仇恨,而是源于曾经的爱被背叛。」她轻声说,「他曾那么信任我父亲和你父亲,却以为他们背叛了他。」

「而现在,我们终于知道全部真相。」秦默的手轻轻覆在她肩上,「知道我们该对付谁,也知道为什么要对付他。」

云渺转身面对秦默,眼中的泪水已经干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我们不仅要阻止『阎王』,还要找出王德明,为两位父亲洗刷冤屈。」

秦默点头,「七人小组最后一名幸存成员,就在这座城市。笔记最后一页提到了他。」他打开笔记本最后一页,指向一个被圈起的名字。

「我已经安排人联系他了。」云渺拿起手机,「如果一切顺利,明天我们就能见到这位张教授。」

云渺的手机突然振动,屏幕上显示一条加密信息。她迅速解锁,阅读后面色凝重。

「怎么了?」秦默问。

「张教授愿意见我们,但条件是在公共场所,而且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云渺抬头看向秦默,「他很害怕。」

「理所当然。」秦默说,「他是唯一活下来的证人。」

云渺走向角落的桌子,拿起一个布袋,里面装着从笔记本中整理出的关键证据。「我们需要准备好所有资料。张教授可能掌握着整个案件的关键拼图。」

「你有没有想过,」秦默沉思道,一边用手电筒照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检查是否还有监听设备,「为什么『阎王』会留下这些线索让我们找到?这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棋局。」

云渺停下动作,「你是说这可能是个陷阱?」

「或者是某种考验。」秦默走向墙边的地图,上面标记着几个红点,「『阎王』的行动从不随机。每次杀人,每个线索,都有其特定目的。」

云渺回到笔记本前,翻到一页被反复翻阅过的记录。「我父亲的笔记中提到过,肖剑锋有一种特殊的行事风格。他喜欢设计『棋局』,让对手一步步走入他设计好的结局。」

「所以我们现在可能正在他的棋盘上移动。」秦默皱眉。

云渺沉思片刻,「但这也给了我们机会。如果了解棋手的思维方式,就能预测他的下一步。」

她翻到记录肖剑锋性格特点的那页,专注地研究着每一个细节。「他最后一次与我父亲见面是在哪里?」

秦默查看笔记,「北湖公园的亭子,十年前的春天。」

云渺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父亲曾经带我去过那里,也是春天。他看起来很伤感,却不肯告诉我为什么。」

「那可能是他们的某种约定地点。」秦默推测。

云渺从书架上取下一张旧地图,「我想知道『阎王』组织的活动范围是否覆盖那个区域。」

地图上已经标注着「阎王」组织近年来的活动地点。令人惊讶的是,北湖公园周围是一片空白。

「有意思。」云渺轻声说,「他刻意避开那个地方。」

「这说明什么?」秦默问。

「说明那里对他还有意义。」云渺合上地图,「尽管他恨我父亲和你父亲,但那个地方可能代表着他们关系还未破裂的时期。」

「你想先去那里看看?」

云渺点头,「在见张教授之前,我想了解更多『阎王』的思维方式。」

秦默拿起外套,「走吧,雨小一点了。」

两人离开安全屋,走入雨中,步行前往北湖公园。这里距离他们不远,位于老城区一条安静的弄堂深处。雨确实小了些,但天色依然阴沉。公园里游人稀少,湖面波光粼粼,远处亭子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那就是他们最后见面的地方。」秦默指向湖心亭。

云渺走上石桥,迎着微微的湖风。她脑海中浮现出模糊的童年回忆,父亲牵着她的手,站在这座桥上看鸭子游过。那时候父亲从未提起过工作上的事,只是静静地看着水面,眼神中藏着她当时无法理解的忧伤。

亭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把生锈的铁椅子显示着岁月的痕迹。云渺仔细检查着每一处细节,突然发现椅子下方刻着一排小字。

「秦默,过来看。」

秦默蹲下身,借着手电筒光线,念出那行字:「真相在棋盘的另一面。1999.07.21」

「这是什么意思?」云渺皱眉,「棋盘的另一面?」

秦默挠了挠头,「可能是某种隐喻。且等等,这个日期比他们案件早得多。」

云渺的目光突然被亭子一角的石桌吸引,她走过去,用手抚摸着桌面的花纹。「这不是普通的花纹,这是一个棋盘。」

石桌表面确实刻着象棋盘的纹路,但已被风雨磨得不太明显。云渺仔细观察着,「如果这是棋盘,那它的另一面...」

她弯下腰,查看石桌底部,果然发现了一个精心伪装的小凹槽。秦默帮忙拨开积尘,凹槽里嵌着一个铁锈般的小机关。用力按下后,石桌侧面弹出一个暗格,里面是一个防水袋,装着一本小册子。

「肖国华日记?」云渺读出封面的字,「肖剑锋本名叫肖国华?」

「看来是的。」秦默小心翼翼地打开发黄的页面。

日记里满是密密麻麻的笔记,还有一些手绘的「棋局」图,用象棋的术语标注着不同人物和事件的位置。其中一页上画着七颗星,代表「七人小组」的七个成员。

「这是他原本的计划。」云渺逐渐理解那些符号,「他一开始只是想揭露王德明的罪行,为系统除害。」

秦默翻到后面几页,笔迹变得潦草,充满愤怒。「但后来变成了复仇计划。这里记录了他妻子和儿子的死亡日期,还有...」

「还有什么?」云渺凑近查看。

「还有你父亲和我父亲的名字,旁边画着一个问号。」秦默指着那一页,「他曾经犹豫过。」

云渺专注地研究着那些图表和符号,「这不仅是计划,还是他的心路历程。从疑惑到愤怒,再到决意复仇。每一步都记录在这里。」

她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画着一个完整的棋局,所有棋子都已就位,只等最后一手。旁边写着一句话:「终局已定,等待审判。」

「这是他的终局。」云渺轻声说,「他已经决定了所有人的命运。」

秦默将日记本仔细装回防水袋,「我们需要把这个交给张教授,看他能否解读更多信息。」

两人正准备离开,云渺突然注意到亭柱上有道不自然的划痕。靠近检查,发现是一个被雨水腐蚀的小洞,里面似乎藏着什么。

「有东西。」她警觉地说。

秦默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撬开那个洞,发现里面藏着一张微型胶卷。

「这是什么年代的东西?」秦默疑惑地拿出那张陈旧的胶卷。

「至少有十五年了。」云渺小心接过,「这种胶卷我只在父亲的老照片集里见过。」

「你能洗出来吗?」

「需要专业设备。」云渺将胶卷放入防水袋,「但我认识人能帮忙。」

秦默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刻意留下的痕迹。」

「『阎王』在等有人发现这些。」云渺收好证据,「这是他棋局的一部分。他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追查真相,所以提前布局。」

「但为什么?」秦默疑惑,「如果他恨你父亲和我父亲,为什么要留下可能证明他们清白的证据?」

云渺望向平静的湖面,「因为即使在复仇的道路上,他依然想保留一丝希望。他内心深处可能一直在等待,等一个能证明他错了的机会。」

突然,公园入口处传来引擎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

「有人来了。」秦默警觉地说,拉着云渺躲到亭子后方的灌木丛中。

车门打开,走下两个穿黑衣的男子,他们环顾四周,直奔湖心亭。

「『阎王』的人?」云渺低声问。

「可能是。」秦默紧盯着那两人,「他们好像在找什么。」

黑衣人在亭子里翻找一阵,显然没有发现他们想要的东西,不满地交谈几句后,离开了公园。

「他们也在找这本日记?」云渺困惑地问。

「不清楚,但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秦默警惕地观察四周,「去找你说的那个能洗胶卷的人。」

两人离开公园,沿着曲折的老弄堂快步前行。雨已经完全停了,天边透出一线阳光,给湿漉漉的世界带来一丝温暖。

行走在狭窄的石板路上,云渺突然停下脚步,「好像有人跟踪我们。」

秦默回头,弄堂深处空无一人,但他能感觉到那种被注视的寒意。「走,钻小路。」

他们拐进一条窄得几乎只能侧身通过的小巷,穿过几户人家的后院,最终甩开了可能的跟踪者。

夕阳西下时,他们来到城东一家老式照相馆。店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到云渺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是小云的女儿?」老人戴上老花镜仔细端详她,「长得真像。」

云渺点点头,「李叔,我需要你帮个忙。」

她拿出那张胶卷,老人接过后神色凝重。「这个年代的胶卷了,得用老设备洗。」他转身走向后室,「等一会儿。」

秦默观察着照相馆的布置,墙上挂满了老照片,其中一张引起了他的注意——七个年轻人的合影,和笔记本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李叔也认识他们?」他低声问。

云渺点头,「他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也是当年案子的外围调查员。」

半小时后,老人带着一叠洗出来的照片回来。「看完就烧掉。」他严肃地说,「这东西保存得太久了,不该存在。」

云渺和秦默在后室仔细查看照片。这些是十五年前的监视照片,记录了王德明与几个黑社会头目的秘密会面。其中最关键的一张显示王德明亲手将一个信封交给一个刀疤脸男子,照片背面用铅笔标注:「暗杀指令。目标:肖。执行日:12\/24」

「这是证据。」秦默声音发紧,「证明王德明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云渺继续翻看,最后一张照片让她呼吸一滞——她父亲和秦默父亲与肖剑锋在一起,三人神色严肃,似乎在进行重要讨论。照片背面写着:「最后的决定。我们一起承担。」

「这是什么意思?」云渺困惑地问。

「可能涉及到他们共同做出的某个重大决定。」秦默推测,「明天见到张教授,或许能得到答案。」

离开照相馆,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人决定分头行动——秦默去联系更多可能的证人,而云渺则回安全屋整理所有证据。

回到安全屋,云渺立刻将照片和日记本的内容进行归类,试图找出更多线索。而秦默则通过电话确认明天的会面安排。

「张教授同意了,明天中午在中央图书馆。」秦默放下电话,「他说他有关键信息,但只敢当面交流。」

云渺点点头,继续专注于面前的资料。「我在分析肖国华的日记中的棋局图。每个棋子都代表一个人或一个事件,我需要找出他们之间的关联。」

「有什么发现吗?」

「有些意思。」云渺指向一张手绘图,「你看这个位置,代表王德明的黑子被七颗白子围住,这显然象征着七人小组。但在之后的几页,这个布局发生了变化,变成了黑子反咬白子的局面。」

「象征着王德明设计陷害他们?」

「没错。」云渺点头,继续分析,「而最后一页的终局图,有一种特殊的布局。这叫『全局决战』,象棋中最后的定盘阶段。每一步都关系到整盘棋的胜负。」

「所以『阎王』认为现在已经到了决胜阶段?」秦默皱眉。

云渺没有立即回答,她的注意力被日记本最后一页的一个细节吸引。「等等,你看这里。」她指向一个角落里几乎被忽略的小符号,「这是刀和剑的符号,旁边的数字是明天的日期。」

「这不是巧合。」秦默严肃地说,「『阎王』计划明天有行动。」

「而且可能与我们见张教授有关。」云渺站起身,走向窗边,「张教授知道什么?为什么『阎王』会在这个时候让我们找到这些线索?」

「也许张教授掌握着能彻底揭露王德明罪行的证据。」秦默推测,「而『阎王』希望我们找到它。」

「或者...」云渺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洞察的光芒,「『阎王』希望通过我们完成他的复仇计划。」

秦默走到她身边,「这很有可能。」

窗外的夜色已经深沉,雨后的城市显得格外安静。云渺和秦默继续研究着日记本和各种照片,试图在「阎王」的棋局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云渺倒了杯水,眉头紧锁。「照片上的暗杀令日期是12月24日,但我父亲和你父亲的案子发生在次年1月。」

「也许最初的暗杀计划失败了?」秦默猜测。

「或者目标改变了。」云渺翻看着照片,「最初的目标也许只是肖剑锋,后来王德明发现全部三人都是威胁,才扩大了行动范围。」

秦默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如果是这样,那么时间线就能对上了。」

天快亮时,云渺突然站起身,「我想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秦默揉了揉疲惫的眼睛。

「『阎王』的真正目标。」云渺指向日记中的一幅棋局图,「不是我们,甚至不是王德明。他想要摧毁的是整个系统,一个容许王德明这样的人存在并壮大的系统。」

「这就是为什么他建立了『阎王』组织?」

「没错。」云渺点头,「而我们,只是他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尽管是重要的棋子。」

「那么明天,我们应该按照他的棋局走,还是打破它?」秦默问。

云渺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都不是。我们要改变棋局,让它走向一个『阎王』没有预料到的方向。」

「怎么做?」

「我有个计划。」云渺微微一笑,「但需要你绝对的信任。」

她走到窗边拉上窗帘,从背包里取出一张城区地图,在桌上展开。「张教授选择中央图书馆不是偶然。那里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人流密集,正对面就是警察局。」

「他在寻求安全感。」秦默明白了。

「但也给了我们机会。」云渺在地图上标出几个点,「图书馆有五个出口,我已经确认过监控死角。如果『阎王』的人打算在那里动手,我们可以引他们进入这个陷阱。」

秦默仔细查看地图上的标记,「引蛇出洞?」

「是的。」云渺点头,「我会先到图书馆,按约定与张教授见面。你则在暗处观察,一旦发现『阎王』的人,立即按计划行动。」

「风险太大。」秦默皱眉,「如果他们直接对你和张教授下手呢?」

云渺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看似普通的胸针。「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内部有录音功能,可以记录周围三米范围内的声音。一旦有任何异常,我会立即激活。」

秦默仍不放心,「我还是觉得应该通知警方。」

「不行。」云渺断然拒绝,「我们不知道警方内部有多少王德明的人。一旦打草惊蛇,不仅拿不到张教授的证据,还可能害了他的命。」

窗外的雨再次落下,敲打着屋檐,像是无声的警告。

两人继续完善计划细节,直到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为湿漉漉的城市带来一丝暖意。

「时间到了。」云渺看了眼手表,「我该出发了。」

秦默握住她的手,「小心。」

「我会的。」云渺回握他的手,眼里带着坚定,「今天过后,真相将不再被掩埋。」

两人走出安全屋,走进晨雾弥漫的街道。云渺朝图书馆方向走去,秦默则转向另一个方向,开始执行他们的计划。

云渺穿过几条窄小的弄堂,确保没有被跟踪后,来到一家老式茶馆。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里面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慢条斯理地喝茶。

「张教授?」云渺轻声问。

老人抬头,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警觉。「你是云渺?」

云渺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桌上的茶已经凉了,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气息。

「我以为我们约在图书馆。」云渺低声说。

「计划有变。」张教授环顾四周,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昨晚有人去了我家。」

云渺心头一紧,「『阎王』的人?」

「不。」老人摇头,「是王德明派来的。他们没找到我,但翻了我的书房。」

「你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云渺直入主题。

张教授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给云渺。「十五年前,你父亲、秦默的父亲和肖剑锋三人曾经做过一个决定。」

云渺小心地接过布包,感觉里面是某种硬物。「什么决定?」

「他们决定暗中调查王德明,但同时也决定如果调查失败,就由肖剑锋一人承担所有责任。」张教授的声音带着沉重的悔意,「我亲眼看着肖剑锋签下那份协议,他说这样能保护更多人。」

云渺手中的布包突然变得沉重,「所以当王德明的阴谋得逞,肖剑锋被陷害时,他以为我父亲和秦默父亲是在遵循那个协议?」

「是的。」张教授点头,「但他不知道的是,你父亲和秦默父亲一直在暗中为他收集证据,试图洗刷他的冤屈。而这也是他们被杀的原因。」

云渺小心地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枚生锈的怀表。「这是?」

「肖剑锋的。」张教授轻声说,「他临走前交给我保管。表盘背面刻着一行字。」

云渺翻转怀表,在背面看到一行小字:「无论结局如何,正义不会缺席。」

「他曾经是个好人。」张教授叹息,「但痛苦和误解把他变成了『阎王』。」

「还有什么是我们应该知道的?」云渺问。

张教授沉默片刻,「十年前那起案子,肖剑锋确实参与了,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试图救你父亲和秦默父亲,但为时已晚。当他赶到现场,两人已经—」

老人的话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越过云渺的肩膀,看向茶馆门口,脸上浮现出恐惧。

云渺正要回头,却感到脖子一阵剧痛,随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围棋桌,一位头发灰白的中年男子正专注地摆弄棋子。

「你醒了。」男子头也不抬,继续摆弄着棋盘。

云渺试图起身,却发现手脚酸软无力。「你是谁?张教授呢?」

「张老先生很安全。」男子终于抬头,露出一张消瘦但威严的面孔,「至于我是谁,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阎王』。」云渺轻声说。

「我更愿意你叫我肖叔叔,就像你小时候那样。」肖剑锋微微一笑,但笑容未达眼底。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秦默呢?」

「他很快就会来。」肖剑锋指向棋盘,「看到这个局面了吗?这是十五年前我设计的一盘棋,为了对付王德明。但现在,终局已到,该由你们来收官了。」

云渺注视着棋盘,努力回忆父亲笔记中关于棋局的描述。「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完成我未完成的任务。」肖剑锋站起身,走到窗边,「王德明现在是市长了,他的势力遍布整个城市。但他的弱点,就在今晚的慈善晚宴上。」

「你要我们在公开场合对付他?」

「不。」肖剑锋摇头,「我要你们带着证据去见一个人。这个人有能力和意愿铲除王德明。」

云渺困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是谁?」

「因为这是棋局的一部分。」肖剑锋轻声说,「每一步都必须按照设计好的走,否则十五年的布局就会功亏一篑。」

云渺慢慢站起身,腿脚已经恢复了些力气。「你杀了那么多人,就为了复仇?」

「不。」肖剑锋的声音突然变得锐利,「我杀的每一个人,都是王德明犯罪网络中的一环。他们看似清白,实则手上沾满鲜血。而我,只是替法律行使了它应有的职责。」

「可这不是正义的方式。」

「正义?」肖剑锋冷笑,「当体制本身腐烂时,何谈正义?你父亲和秦默父亲死后,我曾尝试通过合法途径寻求真相,结果换来的只有更多的打压和迫害。如果不是你母亲将你送出国,你可能也早已遭遇不测。」

云渺沉默了。她知道肖剑锋说的是事实。十年来,关于父亲案件的真相一直被掩盖,甚至连基本的调查都无法进行。

「那秦默父亲的案子呢?他是被谁杀的?」

「王德明的心腹,郑立国。」肖剑锋在棋盘上移动一枚黑子,「去年夏天,我已经送他去见阎王了。」

门突然被推开,秦默被两个黑衣人押了进来。看到云渺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

「欢迎加入我们的棋局,秦先生。」肖剑锋示意黑衣人退下。

秦默警惕地看着肖剑锋,「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们完成我不能完成的事。」肖剑锋将一枚白子放在秦默手中,「把这枚棋子落在正确的位置,王德明的帝国就会崩塌。」

「为什么是我们?」秦默问。

「因为只有你们,才能自由进出今晚的晚宴。云渺是受邀嘉宾的女儿,而你,秦默,拥有媒体记者的身份。」肖剑锋拿出两张邀请函,「晚上八点,风华大酒店。你们会在那里遇见一个戴银质袖扣的人,他会问你们棋局如何,你们就把这个交给他。」

肖剑锋递给云渺一个小巧的U盘。「里面有王德明所有的罪证,足以让他永远消失。」

「如果我们拒绝呢?」秦默冷声问。

「那么你们父亲的死就真的毫无意义了。」肖剑锋意味深长地说,「而且,张教授的安全也无法保证。」

云渺和秦默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知道,此刻他们确实别无选择。

「我答应你。」云渺最终说,「但你必须保证张教授的安全。」

「自然。」肖剑锋点头,「另外,晚宴结束后,我希望能在北湖公园见你们一面。有些事情,我想亲口告诉你们。」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冲刷尘封多年的往事。房间内,三人在沉默中各怀心思,等待着这场延续十五年的棋局走向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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