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不下这口气!他必须证明自己!
“云昭!”
杜明谦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指着自己挑的那块石头,又指着周围的原石,眼神里充满了偏执的挑衅。
“我不管你是不是不敢,今天这事,必须有个了断!”
杜明谦的指尖几乎要戳到云昭鼻尖,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
他身后那块被黄胶纸缠绕的原石在射灯下泛着灰扑扑的光。
石皮上几条交错的裂纹像极了他此刻狰狞的表情。
周遭赌客的窃笑声顺着风钻进耳朵,让他想起刚才云昭那句“蟒带浮浅,松花散乱,十赌九垮”。
那声音不高,却像把淬了冰的锥子,精准扎进他花大价钱拍下的石头最致命的弱点。
“放你娘的狗屁!”
他猛地拔高音量,唾沫星子溅在云昭肩头的布料上。
身后的云楚楚立刻踮脚凑上前,涂得通红的指甲几乎要戳到云昭眼皮。
“就是!明谦哥哥可是专门学过赌石的!”
“你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懂什么?怕是连场口都分不清楚吧!”
她故意扬高声调,好让周围听见的人都注意到这边的争执,耳垂上的水钻耳钉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
宋圆圆刚要叉腰怼回去,手腕却被云昭轻轻拉住。
她回头,见云昭微微摇头,眼尾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带着几分玩味。
阳光透过赌石场高高的天窗斜射进来,在云昭纤长的睫毛上镀了层金边。
她唇线微勾,吐出的字句却冷得像冰。
“你确定要比?”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却让杜明谦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指着身后那块被红绸布半掩的原石,声音因激动而拔高。
“当然!就怕你不敢!”
闻言,云昭转头随手在同一家店面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处非常不起眼的原石。
“那我选这块。”
一旁看热闹的店家看到云昭的选择,愣了一下,觉得云昭是不是脑子有点坏了。
“你确定要这块?”
这块石头只是他一大堆原石里面送的搭头而已。
黑不溜秋的,不够一个篮球大小,有眼光的人,都不会选这块石头!
云昭回答。
“对,就这块。合我眼缘的就是好石头。”
云昭指向的,是赌石场最靠里的角落。
那里堆着一堆不起眼的小原石,像是随手丢弃的边角料。
其中一块约莫篮球大小,石皮呈灰黑色,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坑洼,远看像块被火烧过的废铁。
几个正在附近挑石头的老赌客闻声望去,当即就有人发出了嗤笑。
“嘿,这小姑娘眼神儿不好使吧?”
一个叼着烟袋的老汉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那块石头我瞅过,皮壳松垮,裂绺密布,典型的‘狗屎地’,白给都嫌占地方!”
“就是,杜少那块虽说价格高,但至少蟒带是活的。”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推了推镜框。
“这丫头片子怕是不懂行,挑石头全凭眼缘?那不如去挑雨花石玩。”
“该不会这个小姑娘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吧?”
“刚刚还装作很懂的样子,害我们还以为她是高手。”
“挑原石怎么可能只靠眼缘?看松花,看蟒带,哪个不是重中之重?”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大多带着看好戏的戏谑。
云昭却恍若未闻,她的目光落在那块黑石上时,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顿。
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那粗糙石皮下,是一个透亮的晶体。
“我就选这块。”
云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她甚至没去看店家,仿佛这块石头早已被她看穿。
店主老王搓着油腻的手,小眼睛在云昭脸上转了两圈。
又看看那块黑石,心里直犯嘀咕。
这块石头是上个月从矿上拉来的边角料,因为品相太差,一直没人问津,他原本是打算当搭头送人的。
此刻见云昭真要选它,老王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上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哎呀,这位小姐好眼光!”
他拍着大腿,故意提高嗓门。
“这块可是老坑莫湾基的料子!您别看它皮壳丑,内里说不定藏着宝贝呢!”
“我跟您说,前几天有个老板跟您一样,就爱挑这种不起眼的石头,结果切出个高冰飘花……”
“老王,差不多得了。”
旁边一个常来的赌客打断他。
“这块石头你放了多久了?白送都没人要,现在五千卖给人家?”
老王脖子一梗,唾沫星子横飞。
“懂什么!赌石赌石,赌的就是个眼力见!再说了,我这是看这位小姐有缘,才破例低价出的!”
他心里清楚,杜明谦是常客,出手阔绰,这会儿正憋着劲要证明自己,肯定不会在乎这点钱。
而云昭这丫头,看着面生,说不定真以为捡了便宜。
云昭没理会他们的争执,直接拿出手机扫码转账。
五千块钱到账的提示音响起时,老王的小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他麻利地用红绳将黑石捆好,嘴里还不停念叨。
“小姐您放心,我老王开店二十年,从不坑人……”
赌石场的石英灯在杜明谦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他盯着云昭脚边用红绳捆着的黑石,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
那声音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惊得旁边看石的老汉差点碰倒手里的强光电筒。
“五千块?”
杜明谦用鳄鱼皮皮鞋碾过地面的碎石,鞋跟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云昭,你是来赌石还是来买破烂?我家花园里的鹅卵石都比这玩意儿值钱!”
杜明谦故意将“五千”两个字咬得极重,唾沫星子飞溅在黑石粗糙的石皮上,像撒了把盐。
“店家,我这块多少钱?”
店主老王见状立刻堆起笑脸,油腻的手指在围裙上蹭了蹭,凑到杜明谦选中的原石旁。
那石头被红绸半裹着,在射灯下泛着灰绿色的光,石皮上几道蜿蜒的蟒带像极了干涸的河床。
“先生好眼光!”
老王的声音陡然的拔高,惊得在旁边的云楚楚都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