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萋听了后,掩唇笑了两声,戳戳她的额头,嘴里念叨,“好,那就明日,先吃饭吧。”
“阿娘把妘竹安排在何处了?”岑枝频频点头,吃了两口,愁绪微散,有些忧心妘竹。
“妘竹与小蓁一见如故,小蓁本来想拉着她一起歇息,谁料她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定要守着才罢休,这不一直在门口候着,商商方才没瞧到?”沈如萋见她思索片刻,拿过扇子帮她扇凉,“商商与她是一起长大的吧,阿娘看她也十分亲切。”
岑枝弯弯眼睛,“女儿有妘竹,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她是个极好的姑娘。”
门口的妘竹听到此话,先是耳朵发红,眼眶湿润,咬唇攥紧衣裙,略带惆怅低下头。
音音,我多希望自己是男子,不让你受半分委屈,倾心相许,只愿日日与卿好。
“阿娘晚上留下来,与我一同睡好不好?”岑枝拉沈如萋的衣袖,连带着调子都变了,露出两分撒娇意味。
沈如萋见她吃好,收拾好东西递给门口的吕媪,带着笑意,“与夫君说一声,我今日不回去。”
岑枝和沈如萋躺在一起,就往沈如萋怀里钻,抱着她的腰,甜甜说,“阿娘身上的味道真好闻,难怪爹爹日日不离。”
“贫嘴。”沈如萋搂着她。
岑枝说起这些,忍不住去看沈如萋的脸色,“京中传闻,爹爹最是喜爱阿娘,哪怕是寒冬腊月,松柏皑皑,也会为了阿娘喜爱那一口酥饼,下朝后跑半个京城买,捂着回家。”
“不尽然是这样,京中传闻假假真真罢了,当初阿娘梦呓时,说想吃江州的酥饼,有家的味道,你爹爹记在心里,才跑半个京城去买的,当时可骇人了,阿娘打开门时,你爹爹一身汗,身上大包小包全是酥饼。”
说到这些,沈如萋面色稍稍发红,她从前身子不好,岑煊请尽京城名医调养,好一些了,就千万般呵护疼爱着她,补药补汤总是盯着她喝,晓得她怕苦就亲自做蜜饯给她吃。
无事不应,事事妥帖周到。
“阿娘……我困了……”岑枝打完哈欠,说完就睡了过去。
沈如萋一身都是柔柔的,说话柔,相貌柔,性子也柔,她把下巴贴在岑枝头上,拍着她的脊背哄,吻吻她的发顶。
“商商乖,睡吧,阿娘在这。”
静芜院
岑煊还没睡着,抱着沈如萋的枕头窝在怀里闻,春去冬来,他习惯抱着沈如萋入眠,夏天也是挨着不离,沈如萋埋怨他是黏人精、癞皮狗,他说自己就爱黏着夫人。
从商商今日回来到现在,眼皮老是跳,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从心口发出来的。
吕媪叩响屋门。
他急急忙忙打消念头,整理好床榻,在镜前穿戴好自己,调整好微表情,阿萋还不曾叫出口,拉开门就吕媪一个人,他立刻垮脸。
左顾右盼,“夫人不回来了?”
吕媪点头。
他关上门,脱鞋上床蒙头。
晨光熹微时,岑煊便要出门上朝,走前吩咐下人不要吵闹,温些早膳在厨房,他刚刚转身就瞧到一抹青色罗衣朝他过来。
沈如萋从月洞门里迈出来,身上带着岑枝屋内惯用的熏香,移步款款,眉眼如画。
迎到他面前,“昨夜商商老是睡不好,半夜还哭着让我抱,想来你也不曾睡好,这是蜜饵,吃了早些上朝去。”
岑煊清嗓后张嘴,一手接过食盒,一手环住她的腰,低头殷殷笑。
“还是夫人喂我吧,昨夜为夫睡得不大好,都没力气了。”
沈如萋掰开一小块塞他嘴里,“少腻歪我,要不是商商怕你饿着,今日我便不来了。”
“看我干嘛,还不快去!”踮脚理他的官袍衣褶,怨怼不满扔他一脸帕子。
岑煊弯腰用额心贴她花钿,鼻子磨了磨,“那为夫便出门去了,今日应当不会太忙,争取早些回来陪你们。”
“岑、眷、之!你多大年纪了,学这些有的没的。”说完沈如萋推开他就跑了,跑时慌慌张张的。
早膳二人一起在长乐院吃的,用罢早膳,寻到外头荷花池畔,歇脚凉亭之中。
周围繁茂,小鸟栖枝,蝉卧树径,此起彼伏,声声扣耳,鲤鱼又跃荷花,惊起一池荇水。
沈如萋身穿青色罗衣,琵琶横抱于怀,轻弄慢捻,风起下身白裙撒地,岑枝一身粉色刻丝襦裙,有模有样跟着她学。
手指在琴弦翻飞如流,似窃窃呢喃耳畔私语,入人心脾,空灵悠远,余音在指尖袅袅,千言万语汇成于弹指之间,珠玉落盘。
沈如萋启唇唱着熟悉的江南曲调,“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倒兮。舒忧受兮,劳心怪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天绍兮,劳心惨兮。”
——《诗经·月出》
岑枝脑子里乱糟糟的,弹错好几个音都没发觉,沈如萋哼唱的细腻,她眼前只有那日夜里,齐贞情真意切的模样。
“阿娘,没有别的曲子吗?”她终于问道。
沈如萋戳她脑袋,“这琵琶是你爹爹赠与我的定情之物,你可要好生学学里头的门道。”
不是沈如萋不爱弹琵琶,是只要她一手回旋,琵琶音刚起,岑煊眼神瞬间就飘渺了。
“你学这个,阿娘再教你几个动作,好好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