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弑”的脚掌碾碎鎏金王座的瞬间,空间如破碎的镜面簌簌坠落,每一块碎片都映照出末日景象:
燃烧的星云坍缩成黑洞,垂死的恒星在引力撕扯下化作猩红血雾。
祂抬手划过虚空,禁忌之力所经之处,时间流速骤然逆转——刚刚愈合的伤口重新迸裂,
黎明的微光被倒卷回永恒的黑暗,连宇宙边缘的古老星域都在这股逆流中退化为混沌初开时的虚无。
羽灵渊深处传来远古的共鸣,十二根鎏金天柱同时渗出暗紫色液体,在虚空中凝结成狰狞的人面。
那些面孔皆是被“弑”吞噬的先辈残骸,此刻正发出刺耳的哀嚎。
“这方宇宙...早该归于无...”
沙哑的低语裹挟着无数冤魂的哭嚎,震颤着每一寸空间。
“弑”迈出第二步时,祂的躯体开始膨胀,化作遮天蔽日的黑暗虚影,每一个毛孔都在喷涌出能腐蚀法则的黑雾。
被污染的星云如同活物般扭动,在祂脚下编织成巨大的荆棘王冠,而祂的指尖轻触之处,
恒星瞬间熄灭,化作一颗颗死寂的黑星,镶嵌在扭曲的空间裂痕之间。
无尽黑暗从羽灵渊深处翻涌而出,所到之处,凡是触及到黑暗的生灵及躯体,全部被侵蚀成黑暗的傀儡。
它们仿佛失去人性一般,不断冲向各地,与生灵厮杀在一起。
噗嗤……
一位位修士将剑从脚下黑暗生灵头颅拔出,转身看向自家地盘上那堆被侵蚀的傀儡。
破空声骤起,三道流光撕裂阴霾。为首白发修士挥袖祭出九盏青铜古灯,
灯芯窜起的幽绿火焰将黑暗蒸腾,照亮傀儡群中扭曲的面容——那些曾是同门的修士,
此刻眼瞳爬满蛛网状黑纹,指甲淬着紫黑毒液。
“结阵!”
沙哑怒吼震得虚空嗡鸣。两侧青年修士同时掐诀,地面浮现血色符咒,万千道锁链破土而出,将疯狂扑来的傀儡绞碎成黑雾。
然而被斩断的肢体刚落地,又在黑暗中重组,反而生出更多触须缠住锁链。
“诸位,随我一同护卫家土。”
一位血染白发的老者颤颤巍巍将剑对准它们,眼中却没有一丝惧怕。
“杀……”
“杀回去,哪怕它们曾经是我们的族人。”
“杀……”
一位位残活的修士吞下几颗丹药,顾不上炼化吸收,强行运转源气冲了上去。
刚刚经历一场对外来之敌的杀戮,如今他们便要将剑刺进自己人之中。
剑锋刺入血肉的闷响混着骨骼碎裂声炸开。
一位青年修士的长剑堪堪抵住昔日道侣咽喉,却被对方染黑的指甲划破脸颊。
腐臭气息喷在他颤抖的唇上,那些曾温柔呢喃的嗓音此刻渗出沥青般的嘶鸣,
染着毒液的指尖擦过他脖颈动脉,在皮肤上烙下焦黑印记。
\"对不住了......\"
青年修士突然闭眼,将剑身猛地贯穿傀儡心口。
墨绿色污血喷涌而出,在他道袍上绽开狰狞的花。
还未等他缓过神,更多傀儡已攀着同伴尸体叠成人梯,利爪撕扯着他束发的丝带,咬向暴露的后颈。
血染白发的老者周身环绕七盏命灯,每盏都在明灭不定地摇曳。
他手中古剑划出诡异弧线,剑刃所触之处,傀儡的关节发出瓷器碎裂般的脆响。
战场中央,三个结阵的修士突然被黑雾凝成的锁链缠住脚踝。
为首修士怒喝一声,反手抽出腰间软剑绞断锁链,却见断裂处涌出更多黑色触手,顺着他的剑刃缠上手臂。
\"焚!\"他毫不犹豫地运转本源之火,青色火焰瞬间吞没整条手臂,在凄厉的嘶吼中将寄生的黑暗燃成飞灰。
远处传来琴弦断裂的脆响。抚琴女修的玉指已被腐蚀得血肉模糊,
她却依旧保持着弹奏的姿势,七根琴弦化作七道银丝绞碎围拢的傀儡。
当最后一丝琴弦崩断时,她扯下腕间红绳系在断琴上,纵身跃入傀儡群中,红绳瞬间爆开成血色光网,将数十个傀儡困在其中。
厮杀声中,不知谁的本命法宝轰然炸裂。强光消散后,
露出满地扭曲的肢体正在黑暗中蠕动,而原本残活的修士队伍,又少了三分之一的身影。
黑暗如同有生命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那是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带着刺骨的寒意,所到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吞噬。
残余的修士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脚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
有人想要施展源术抵抗,却发现源力在黑暗中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暗爬上他们的脚踝,顺着腿部缓缓蔓延,所过之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腐烂。
一名修士绝望地看着自己正在消逝的手臂,发出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在黑暗中回荡,更添几分恐怖。
抚琴女修在血色光网中浴血奋战,红绳编织的光网在黑暗的侵蚀下,也开始变得黯淡。
傀儡们似乎受到黑暗力量的加持,愈发疯狂地扑来。
黑暗逐渐漫过她的小腿,她能感觉到那股邪恶的力量正在一点点蚕食自己的生机,
但她的眼神依然坚定,手中的断琴不断挥舞,每一次击出,都能带起一片血花。
随着黑暗的不断推进,更多的修士倒下了。
他们的身体在黑暗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作黑暗的一部分,成为黑暗侵蚀他人的工具。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黑暗在无声地蔓延,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光明和希望都彻底湮灭。
而她,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如同最后的烛火,转瞬即逝。
一道白衣身影走过,每走一步鲜血便染红他的衣袍,面无表情,亲手将他们送上轮回。
黑暗之中,但凡是生灵活物皆会被侵蚀。连那些曾闪耀天地的法宝,此刻也在黑雾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发出呜咽般的嗡鸣。
洛天羽的白发不知何时已被染成墨色,掌心的混沌帝火也在黑暗里忽明忽暗,如同风中残烛。
他……没有被黑暗所侵蚀,一步步走向羽灵渊之处。
“原来你在这……”
一道略微带有一丝疲惫的话语在身后响起,这黑暗中,竟还有人能抵挡侵蚀。
“师姐……”
洛天羽回过头,看到的是云烬雪浴血而立的身影。
她那身雪白裙裾大半被染成黑褐色,发间的玉簪断裂成两截,却依旧固执地挽着凌乱的长发。
不过最让洛天羽在意的是,云烬雪的残躯上,竟布满一道道黑纹,其气息,竟与他体内的黑暗本源大同小异。
“回去,这不是能待的地方。”
云烬雪缓缓抽出腰间断剑,剑锋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幽蓝,
她将剑直直指向洛天羽的咽喉,动作虽平稳,握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我说了,回去。”她的声音沙哑冰冷,眼神却藏着几分慌乱。
洛天羽盯着那把抵在喉前的断剑,喉结艰难地滚动:“师姐的手,在抖。”
话音未落,云烬雪腕间黑纹骤然暴涨,断剑不受控地向前刺出半寸,锋利剑刃在他颈间划出细如发丝的血痕。
“离开这里。”
云烬雪猛地撤剑,却因用力过猛踉跄着后退两步。
她后背撞上一块布满苔藓的青石,震落的碎石坠入脚下沸腾的黑雾,瞬间化作齑粉。
黑暗像是嗅到猎物的野兽,顺着她衣摆的破洞疯狂攀附,在苍白的皮肤上织就蛛网般的纹路。
洛天羽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令人心悸的苍凉。
他抬手握住剑身,任由锋利的剑刃切开掌心,黑血顺着剑身蜿蜒流向云烬雪:
“原来师姐也在害怕。”
“害怕彻底沦为黑暗的傀儡,害怕我看见你如今这副模样。”
“住口!”云烬雪挥剑劈向地面,血色源力炸开的刹那,她借着反冲之力掠向高空。
可黑纹却顺着她跃起的轨迹疯长,在发梢凝成细小的骨刺。
她悬在半空的身影摇摇欲坠,望着下方黑暗气息得愈发深重的洛天羽,眼底翻涌的情绪几欲决堤。
“师姐,你累了,羽灵渊一事就交给我吧。”
云烬雪望着下方少年固执的眼神,终于泄去全身的力气,断剑“当啷”坠地。
她缓缓垂下头,发间破碎的玉簪随身体轻颤,划出细碎的银光。
良久,一声夹杂着疲惫与释然的叹息划破死寂,比这漫无边际的黑暗更令人心悸。
“傻师弟......”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极轻,像是在哄骗年幼的孩童,
黑纹爬至眼尾的刹那,一滴血泪坠落,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冰晶,
“你以为羽灵渊下藏着真相?不过是个吞噬一切的深渊罢了。”
她屈指一弹,一道血色符咒没入洛天羽眉心,青年周身的黑雾竟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洛天羽踉跄着后退半步,忽然感觉到头昏眼花:“师姐!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抬手去抓云烬雪的衣袖,却只攥住一缕冰冷的雾气。
云烬雪已退至黑雾边缘,周身黑纹尽数亮起,在身后勾勒出巨大的魔神虚影,可她望向少年的眼神,却十分温柔。
“忘了吧。”她的叹息混着灵力散入风中,化作锁链缠住洛天羽即将暴走的经脉,
“等你醒来……你还是你。”
随着最后一个字消散,她猛然转身,任由魔神虚影将自己吞噬。
在彻底被黑暗吞没的瞬间,洛天羽听见了一道道声音——那是一首离别挽歌,自黑暗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