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接过香囊,入手温软,带着淡淡的幽香。
他低头看了一眼,香囊绣工精致,周白芷确实用了心思。
“多谢。”
他将香囊贴身收好,没多客套。
有些情意,行动就是最好的证明。
乌兰在一旁看着,眼神有些复杂,但没开口。
王富贵催促道:“徐先生,时候不早,我们该动身了。”
徐天点点头,最后看了赵兰和周白芷一眼。
“村里的事,拜托你们了。”
赵兰使劲点头:“放心去吧,有我们呢。”
周白芷小声叮嘱:“徐大哥,万事小心。”
徐天没再多说,转身带着乌兰挑出的十名乌苏里精锐,还有王富贵和他的几个得力伙计,往县城去了。
路途不平坦,大旱之下,官道也多有破损。
沿途看到的景象比上次更萧条。
逃难的百姓眼神空洞,在尘土里挣扎。
偶尔有饿急了的人,没办法就聚在山林里,成了流寇。
好在徐天他们人多,乌苏里族人个个带着股山林里练出来的狠劲。
一般的毛贼远远看见就躲开了,不敢来惹。
王富贵坐在骡车上,看着徐天稳稳地走在队伍最前头,心里挺感慨。
这位徐先生年纪轻轻,却总是一副特别镇定的样子。
天大的难题到了他手里,他好像总有办法解决。
队伍走得不慢,乌苏里族人习惯在山林里赶路,脚程很快。
王富贵的伙计们也都是走惯了长途的,勉强跟得上。
临近县城,气氛明显紧张起来。
城门口盘查的民兵多了不少,眼神也更警惕。
王富贵有些担心:“徐先生,看来县里头不太平啊。”
徐天目光扫过城墙,说:“周县令新官上任,想做出点成绩,肯定要先把地方稳住。他请我来,应该不只是聊旱情这么简单。”
王富贵心里一动:“先生的意思是,周县令想借您的力?”
徐天没明确回答:“到了就知道了。”
有王富贵提前打点,进城还算顺利。
只是城门口那些民兵看徐天他们一行人的眼神,带着审视和一点戒备。
特别是那十名乌苏里族人,打扮独特,气质彪悍,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进了县城,街上气氛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行人少了很多,店铺大多关着门,偶尔开着的几家,也没什么生意。
空气里有种压抑和不安的感觉。
“看来刘一山和青龙帮倒了,县城这情况,也没好多少。”徐天说。
王富贵叹了口气:“是啊,人是散了,可那些余孽还在暗地里捣乱。周县令想彻底收拾这烂摊子,不容易。”
县政府在一座还算气派的旧大院里,门口挂着新牌子。
两个荷枪实弹的哨兵守在门口,表情挺严肃。
王富贵上前递上拜帖,说明了来意。
一名哨兵进去通报,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一个穿干部服,戴眼镜的中年人。
这人是县政府办公室的刘干事,带着点机关人员的架子。
他上下打量了徐天一行人,目光在乌苏里族人身上多停了一会儿。
“你们就是北大荒来的徐天同志?”刘干事开口,语气淡淡的。
徐天点点头:“是我。”
刘干事推了推眼镜:“周县长正在开会,你们先去会客室等一下。”
说完,就自顾自转身带路,没多客套。
王富贵脸上有点不快,这刘干事的态度太慢待人了。
徐天倒没什么表情,跟着走进县政府大院。
会客室不大,摆着几张旧沙发和一张茶几。
茶几上放着搪瓷茶杯,但看样子没打算给他们倒水。
刘干事把他们领到会客室,就自顾自走了,临走撂下一句。
“你们在这儿等着,周县长开完会会叫你们。”
王富贵有点气不过:“徐先生,这县政府的人,架子也太大了。我们好歹是周县令亲自请来的,就这态度?”
徐天在沙发上坐下,挺沉得住气:“没事,来了就安稳待着。他们想给下马威,我们就接着。”
他闭上眼,开始默默调息。
那十名乌苏里族人像松树一样直挺挺地分站在徐天身后,神情冷峻,有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王富贵的几个伙计有些局促,站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办。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一个多小时了。
会客室里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明显是故意冷落他们。
王富贵坐不住了,几次想去找那刘干事说道说道,都被徐天用眼神拦住了。
徐天还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好像对这种怠慢一点不在乎。
他清楚,这是官场上常用的手段,先晾着你,磨掉你的锐气和耐心。
要是沉不住气,就输了一招。
终于,会客室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还是刘干事。
“徐天同志,周县长叫你们过去。”
他照例一副不温不火的做派。
徐天睁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
“带路吧。”
办公楼二楼就是周县令的办公室,地方不小,摆设简单,窗明几净。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脸庞方正,眉毛很浓,眼里带着股精明劲。
他穿得很朴素,一身洗得有些旧的中山装,扣子扣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板着脸,很严厉的样子。
他就是最近新上任的县令——周正毅。
屋里还有几个旁听的,一位是县武装部张部长,壮汉一个,浑身的军人味道。
旁边还有俩县里派出所和农村口的领导,表情就没松快过。
徐天刚踏进屋,房间里的人全都望向他,目光里操着品头论足那一套:既有几分好奇,也露着点傲慢。
就他们看来,徐天不过是粗鄙村代表,力气大算能翻天,又能如何,难登大雅之堂。
周正毅把钢笔在桌上一放,锐利的眼神定住徐天。
“你就是徐天?”声音不高,意思却很明白。
徐天安稳和他对视:“周县令,我是徐天。”
周正毅点了点头:“坐。”
徐天拉椅子坐到办公桌对面,乌兰和自己的两个族人则规矩地站到他身后。
别的人一律在外头等。
周正毅顺手扫了一下乌兰和那俩乌苏里族人的神情,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下。
“徐天同志,这次专门找你来,主要想听听你们北大荒的情况。听说在你的带领下,村里不但没缺口粮,甚至还能帮别的村子?”他说话维护表面客气,实际上字里行间就是下探针。
徐天神色没变:“周县令谬赞了。”
“北大荒也就仗着大家一条心,乌苏里部的伙伴们帮了不少忙。”
“真要论成绩,是靠全体村民和部族共同熬过来的。”
“现在这个旱年,我们就是自己找路子勉强糊口,能保命就不错,谈不上多石。”
他只字不提个人功劳,话锋里为村民和乌苏里人都争了面子。
这时负责农业的副主任发话了,语气带里些冷意。
“徐同志,别太谦虚。”
“我怎么听说你们北大荒还弄到藏宝镜泉,每年就靠这泉水种出粮?”
“这码事,不光你们一家人该用,是不是也该拿出来,全县吃紧大家接济着就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