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非常顺利。
宋明棠一直警惕着以为会发生点什么意外,奇怪的是居然什么都没有。
仪式简单,流程简单,好像这画中世界的人真的在期盼着两人在今日成婚。
是画里的时间流速不对吗?她分明记得在房间里醒过来的时候,那侍女说的是明日府上大婚。
红绸一路铺展,终于到了尽头。
“吉时到——”
兰花侍女的声音有些尖锐。
宋明棠有些紧张,她反手捏紧了祁烬的手。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到大厅来进行这个仪式,而是走到了赶山堂的门口,门口还放着一具紧闭的棺材。
这赶山堂的门外都是白色的大雾,大雾里面什么都看不清,但似乎有成百上千双眼睛注视着他们俩。
“在...这里拜堂?”她压低声音喃喃了一句,视线扫过祁烬同样紧绷的下颌线。
雾气里突然潮水般涌来一阵的笑声:
“新娘子害羞啦!”
“快些拜天地呀!”
那些声音层层叠叠的,音调也甜得发腻,却都裹着某种黏稠的恶意,让宋明棠觉得纸嫁衣下的肌肤都不自觉地泛起细密战栗。
宋明棠眉头皱了皱。
祁烬轻哼一声,直接看向雾气之中,他身侧的寒霜剑跟随意念出鞘几寸后,那些奇怪的笑声嘎然而止。
上次轮回重置之前,他连雾气里的纸片人都没放过,全部给用寒霜剑砍死了。
宋明棠察觉到了祁烬的动作。
“请郎君与新娘行三拜之礼。”
宋明棠望着门前的棺材抽搐了一下嘴角。
对着棺材拜堂?
只不过,按照之前布娃娃的故事来讲的话,得夫妻对拜的时候才会有一些变化。
既然故事和沈临渊有关,所以祁烬会不会是故意进的这副画?
她偷瞄身侧的祁烬。男人的脸上不见半分惊色,反而在她偷瞄的瞬间对上了她的目光。
宋明棠笑着看他,结果祁烬反而先移开视线。
肯定是心虚了。
宋明棠想道。
“一拜天地——”
兰花侍女和荷花侍女都站在棺材的两边,同时开口道。
宋明棠准备往下拜的时候,却见旁边的祁烬愣住。
于是她掐了掐他的掌心。
祁烬挑了挑眉,桃花眼里闪过潋滟的光。
真拜?
宋明棠的眼睛亮亮的,一瞬间读懂了祁烬的意思,于是她抬了抬下巴。
当然。
两人对了一下眼神后,就有模有样地开始拜了起来。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最后一拜时,果然和宋明棠猜想的一样,离她完成任务又进了一大步。
耳边的世界霎时间喧闹了起来。
上一刻门口还寂静的赶山堂,忽然间活了。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响起,夹杂着人群的喧闹与笑声,传进宋明棠的耳边。
“今日可是赶山堂那位画修之女的大喜之日。”
“是啊,听说对方修为天赋很高,当真是郎才女貌啊,入了赶山堂中,靠着他那位厉害的丈母娘,这机缘可是断不了……”
宋明棠发现。
她和祁烬站在队伍的前列。
身后是长长的迎亲队伍,每对男女都穿着相似的纸嫁衣,脸上带着祝福的笑意。可不知为何,他们的笑容总让人觉得有些僵硬,像是画上去的一般,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弧度,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高声谈论着这场将要发生的婚宴。
赶山堂的大门敞开,那位熟悉的荷花侍女站在门口,手持一本红绸册子,望向宋明棠前面的那对男女。
“你们成婚多久了。”
“一年。”
宋明棠听见前面那对穿着婚服的男女老老实实说道。
“太短了。”荷花侍女摇头。
下一秒,那对新人竟化作一缕青烟,随风消散。周围的人依旧谈笑风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太短了?
是指成婚的时间吗?
她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轮到了她和祁烬。
荷花侍女抬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仿佛从未见过他们:
“你们成婚多久了。”
好家伙。
他们压根没结成婚,毕竟最后一拜没有完成。
“五十年。”
宋明棠笑意盈盈地一把挽住祁烬的手臂,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
“我与郎君成婚五十年了。”
打娘胎前就成婚了,够久了吧。
“五十年。”荷花侍女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满意,但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凑合吧。”
宋明棠:“?”
五十年还不够久?!
这赶山堂的入门婚姻考核标准是奔着钻石婚去的吗?!
没等她吐槽完,两人已被引入堂内。
大红圆桌摆了数十多张,宾客满座,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宋明棠和祁烬找了地方坐下。
“那崔扇找那么多几境成婚的夫妻发了请柬,听说只来了几对道侣。”旁边桌上,有个黑色衣服的男修笑着说道,“这修真界可不好找什么钟情的道侣。哪有人一心一意啊,倒是闹笑话。”
明明那么多穿婚服的...
宋明棠准备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卡住了。
完了,莫名其妙成哑巴了。
“你想说什么?”祁烬的神念在她的脑子里突地炸开,和他平日里说话的声音有些不一样。
清凌凌的,像水,又像冰。
宋明棠还没学过神识交谈,她指了指自己微微张开的嘴巴,试图告诉祁烬自己突然说不了话了。
祁烬用神识将声音传给她:“不会神识传音?”
宋明棠摇头,扯住他的衣袖,用充满渴望的眼神望着他。
想学!
祁烬被她这般瞧着,心头忽地一软,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
怎么会有人修炼这么久了,连神识交谈都不会。偏生她这副模样非但不让人觉得愚笨,反倒透着股天真烂漫的灵气。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个小纸片人的影响,还是少女那双眸子实在太过灵动,祁烬鬼使神差地轻触腰间玉佩。
【好想学神识交谈】
【祁烬好好看啊,感觉红色好适合他,好想把红色在他身上焊死】
【他怎么一直盯着我?快教我啊!急急急!】
祁烬立马撇过头,耳尖烧得厉害。
他有些不敢再听下去,这阴阳玉佩具有窥视内心之能,他素来嫌这样的举动太过亲密,从没这样使用过。
可今日他却破了例。
她夸他好看。
又非要和他拜堂。
那些细碎的心音像羽毛,搔得他五脏六腑都泛起陌生的痒。
——她喜欢他。
她没骗他。
这个认知让祁烬无意识地收紧了五指。
祁烬匆匆准备再在玉佩的身上敲击两下,把这功能隔绝的时候,突地听见宋明棠的另一个刚刚冒出来的念头。
【怎么在这画中的世界找到那个蓝衣夫人呢】
画中?
祁烬突地眼眸带笑。
难怪他找不到任何传送的痕迹,也没有灵器波动的气息,原来他们所在的地方竟然是在一副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