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陡然一寂。
连越瑶都侧目看向她,眉头微蹙。
她记得宋明棠要找的人,难道她要找的人就是这个第二层暴怒的场主祁烬?
女修盯着宋明棠看了半晌。
她看着这粉色衣裙的小姑娘,忽然低笑出声:
“倒是有趣。”
“我们场主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素来最恨你们这些修仙的人修,偏生还有不怕死的想往他跟前凑?“
连她面对祁烬的时候都感觉到恐怖压抑。
正巧,晚上还得去给那场主送灵食。
去给他送灵食的修士,不论男女,若是凑巧赶上他压不住暴怒的时候,死的也挺多的。
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修,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这烫手山芋总算有人接了。
“既然你这么想找死...”女修道,“那我就成全你,给你个面见场主的机会。”
“你...”越瑶道。
“不用担心我。”宋明棠眨了眨眼。
*
祁烬垂眸,手中攥着半枚玉佩。
他最初在这鬼地方醒来的时候,身上就挂着这半枚玉佩。
但他隐隐约约总感觉这玉佩本该是一对的。
他今日恰好往这玉佩里输入了灵力,竟然能感知到另外半块玉佩的位置。
那半块玉佩在移动,极快,极急,像是被什么人带着仓皇逃窜。
而此刻——
它近了。
几乎就在门外。
祁烬抬眼,眸底暗色翻涌。
下一瞬,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粉色身影踏了进来。
少女提着竹篮。
她唇瓣微启,似乎想说什么。
“咔。”
祁烬瞬间移动到她的面前,掐住她的脖颈,将人狠狠抵在墙上。
竹篮翻倒,里面送来的辟谷丹散落一地。
他声音低哑,一只手的指腹按在少女颈侧上,而另一只手则攥着宋明棠用红线穿起来的玉佩:
“我那半块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
可恶!刚见面就掐人?
宋明棠:“我是......你的妻子。”
宋明棠是特意将玉佩放在衣服外面的,见到祁烬掐住她后,她也不慌,反而抬眸看着他。
祁烬必然认识这玉佩。
因为不论他记不记得这东西,这玉佩里都留了一丝属于祁烬本人的神念。
他自己能够察觉。
祁烬:“……?”
祁烬的手蓦地一松。
他盯着眼前这个自称是他妻子的粉裙少女,眼神危险地眯起:
“你说什么?”
妻子?
这是他听过最荒诞无稽的言论。
宋明棠趁机挣脱他的钳制,纤细的手指轻抚着泛红的脖颈,眼中泛起盈盈水光:
“这枚玉佩......可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在里面留了一丝神念,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垂下眼帘,长睫轻颤,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的哽咽:
“那日,你说你要与我进入万宗仙门,你与我约定万宗仙门门口相约,可你说想要给我买好看的珠子。”
“谁知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后来我才知道......”
她抬起眼,直直望进他的眼睛:
“你被人拐卖到了这极乐之地。”
“我冒着生命危险来寻你,可你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真让人难过啊。”
她垂眸时,一滴泪要落不落地悬在睫毛上。
在余光看到祁烬错愕的表情后,她在祁烬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勾起唇角。
宋明棠知道进入极乐会让人失去记忆,她也正是想通过这个bug,去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
“呵!”他收回了手,眯着危险的眸,“你觉得我有那么蠢,听信你的一面之言。”
“我刚说了,这玉佩有你的神念。”宋明棠将脖子处的玉佩取下,“我没记错的,这玉佩还能伪装变脸的作用。”
“你是玉佩的主人,自然清楚我有没有撒谎。”
祁烬似有怀疑地接过玉佩。
他的指腹捻过那条红线。
红线缠绕处还残留着少女的体温。神识探入的刹那,一段熟悉的神念波动骤然浮现——那确确实实是他的气息。
近些日子里,他梦里偶尔会出现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粉裙女子,他还以为记得那么深刻的人,是他立誓要杀的仇人。
结果,竟然可能是妻子??
“可本君元阳未破。”
祁烬眸色幽深,仍然对宋明棠的话有些疑虑。
修真界谁人不知——
元阳乃修士根基,若与他真行过双修之事,怎会......
“因为,你自己不会。”宋明棠轻笑,指尖轻点他心口,又缓缓下移,“你这里、这里......包括这里,都有一颗黑痣哦。”
她的触碰如羽毛拂过,却让他呼吸微滞。
宋明棠突地庆幸系统没删除她的记忆。
她的确对他这几个地方的痣看得清清楚楚。
也正好证实了她的谎言。
真正来拐卖祁烬的人,不是她编造谎言里的人,而是她,她的任务是要把祁烬拐入万宗仙门。
*
“出去。”
祁烬嗓音冰冷。
他不能接受。
也绝不会承认。
自己竟会有一个“妻子”。
宋明棠却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盒灵食,掀开盖子,甜糯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辟谷丹寡淡无味,不如换换口味?”
她将灵糕放在案上,笑意盈盈:“放心,没下毒。”
祁烬的目光落到她拿出来的东西上,然后发现这女修一直盯着自己,他有些不满地眯着眼睛:
“还不走?”
她微微仰头,目光落在他脸上那道疤上。
疤痕很深,狰狞地盘踞在他原本完美的轮廓上,硬生生毁了她最喜欢的这张脸。
“祁烬。”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意。
——太迟了。
她忽然意识到,比起惊讶或恐惧,她更多的竟是心疼。
疼得喉咙发涩,疼得她心头微颤。
这该死的回溯境,为什么不早点带她回来。
若是再早一些的话,祁烬是不是就能少挨一刀?少受一道伤?
在这样的地狱里,他还能修补自己的丹田,一步步朝着上爬去,反击那些伤害过他的人。
他得付出多少?
那女修的话言犹在耳:
“现在的场主,阴晴不定,暴虐无常。”
宋明棠站在他面前,她只觉得难过。
她下意识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一瞬,被祁烬狠狠扣住手腕。
“你要干什么?”他俯视她,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疼吗?”
祁烬僵住了。
他在这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人人惧他、恨他、咒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