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哥,大伙都抢着干,我根本挤不进去,这不就来找你了。”
铁蛋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子,笑得有些尴尬。
陈青山抬手示意,“行吧,先进屋,炕上暖和。”
铁蛋却站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空地那群狼和猪。
“大哥,你也不把它们圈起来,咱们进屋喝酒,万一它们跑了可咋整?”
“放心,它们跑不了。”
陈青山头也不回,径直掀开厚重的棉门帘进了屋。
屋内火炕烧得正旺,暖意扑面而来。
铁蛋磨磨蹭蹭跟在后面,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把酒瓶子往炕桌上重重一放。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边喝酒边闲聊了起来。
村里谁家新添了娃,谁家又发生了啥,东一嘴西一嘴地闲扯着,时不时还爆发出一阵大笑。
几碗酒下肚,陈青山脸颊泛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哎对了,你跟人家林知青咋样了?有啥进展没?”
铁蛋原本还带笑的脸瞬间耷拉下来,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嗐……哥,提这个干啥,扫兴。”
陈青山哪能轻易放过,眯着眼上下打量他。
“跟哥说说呗,你之前信誓旦旦说非她不娶,天天往人家那儿跑,现在啥结果?别藏着掖着。”
铁蛋抓了抓头发,一脸懊恼,“别提了……我那时候啥也不懂就瞎嚷嚷。”
“现在仔细想想,人家可是从四九城来的知青,肯定喜欢那些文绉绉、有学问的书生,咋会看上我这么个粗人。”
“哟呵,听你这意思,是让人拒绝了?”陈青山挑眉问道。
铁蛋赶忙摇头,“那倒没有……就上次,我看见她跟会计聊天,人家戴着蓝布袖套,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满肚子墨水,我连插话的份儿都没有,跟人家根本聊不来。”
陈青山恨铁不成钢,伸手拍了下铁蛋的后脑勺,“闹了半天,你啥实际行动都没干啊!?”
“就因为看见她跟别人说了几句话、笑了笑,你就打退堂鼓了?照你这么说,她还不能正常跟人说话了?”
铁蛋苦着一张脸,双手一摊,“青山哥,你就别逼我了,我是真没那本事……”
“再说了,我现在也不是没人要,媒婆都找上门来了,隔壁屯的小梅,人勤快又贤惠,也挺好的。”
陈青山气得直翻白眼,伸手推着铁蛋往炕下走。
“就你这点出息!滚滚滚!不跟你喝了,看着就来气!”
铁蛋被连推带搡撵出了门,嘴里还嘟囔着辩解。
撵走了铁蛋,陈青山一个人躺在炕上,盯着房梁发呆。
接下来的几日,陈青山偶尔回家里,其余时间都在山上养猪。
有系统帮助,养猪简单了不少。平时放让它们去山里找食儿吃,吃饱了还自己知道乖乖回来。
而且有一匹大母狼做保镖,山里一般的野兽也不敢招惹它们,安全也有保证。
但是或许是由于太过于简单,陈青山开始觉得无聊了。因为似乎有他没他都一样。
刚搬来那会儿的新鲜劲儿,一转眼就没了。
这深山老林里,除了鸟兽相伴,四下寂静得可怕。
第三日晌午前,陈青山思来想去,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回村里转转去。”
走出大门,他从门外的天然冰箱里取出两只野兔肉,转身对着红太狼交代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保安大队队长,看好门。”
母狼没理他,盘着身子窝在原地晒着太阳。
下山的时候,一群小猪奶狼在他身后哼哼唧唧的跟了半里地,直到陈青山下命令它们才回去。
陈青山踩着结霜的田埂往村里走。
不远处人声嘈杂,铁锨砸在冻土上的“哐当”声连成一片。
陈青山放眼望去,全是开荒的村民在忙碌。
之前他刚搬去护林点时,这里还是一片鸟不拉屎的硬土。
如今这里已经是能种庄稼的新地了。
……
……
而另一边,赵春桃家。
当初全村人都饿的啃树皮时,他们一家照样吃得饱。
如今,全村人都能吃饱了,唯独她们一家吃不饱。
自从赵德柱跟着赵德贵一起被带走去劳改后,她们一家的日子便一落千丈。
往年赵德贵作为屯里的“粮食保管”,总能偷偷往家里塞点粮食。
如今没了赵德柱,一家人不仅在在生产队的评分会上被有意压低工分,之前分肉也没他们一家的份儿。
王桂兰不复,跑去大队说理。
结果人家把她轰了出来。
“你还想吃肉?不是老哥心狠,你家这成分,能按最低标准给粮已是高支书开恩。”
“男人蹲班房,女人总该多担待些集体责任吧?”
王桂兰想反驳都没话反驳。
而物质上的不公待遇倒是尚在其次。
最令之雪上加霜的,还是无处不在的政治压力。
自从东窗事发,一家人彻底遭到了孤立,落入了比陈青山家之前更狠的境遇。
之前陈青山被诬陷时,好歹只是遭到村民的嫉妒,起码没有太多恨意。
但对于赵家几个兄弟,村民的恨意无处发泄,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家人头上。
村子里没人再愿意跟他们一家人说话,走到哪儿,听到的都是一片骂声。
每一次的社员大会,赵德贵跟赵德柱都要被写到黑板上批判批判。
对此,赵春桃在只敢在心里骂回去。
这天,大伙都在田地里忙活,唯有她们一家待在家里。
王桂兰见到女儿赵春桃还在那儿梳妆打扮,气的眼珠都要瞪出来。
“看看你这副懒骨头!别人家闺女天不亮就往地里钻,你倒好,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一天天什么事儿也不干!”
赵春桃回头白了她娘一眼,捋着肩头油光水滑的大辫子。
“干活?我干嘛要干活?我可是姑娘家,天生就不是干活的,你倒不如去说说我哥他们,让他们多干点活!”
当娘的气的要翻白眼,“反了你!我要你个赔钱货有啥用!天天就会在家吃白饭!嫁也嫁不出去!”
“以前大伙夸你长得好看,那是恭维你!你别真就……”
这话刺到了赵春桃的痛处,她的尖声顿时在房里炸开:“谁说我嫁不出去!!”
她顿时歇斯底里起来。
“屯里那些臭男人,连给我提鞋都不配!我是看不上他们!”
她再次看了一眼镜面里的自己,顿时消气了——嗯,生气都这么好看。
“像我这样的,要嫁起码就嫁城里的,最次也得大队长,至少得是个吃公粮的——”
王桂兰简直不明白这个朝夕相处的女儿在说什么,“你当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咱们就是普通的平头老百姓。”
她盯着女儿刻意梳得油光的大辫子,头发上还特地抹了猪油,“现在连麸子粥都喝不上,还挑三拣四?”
“喝不上粥怪谁?”
赵春桃瞪着自己娘,“要怪还不是该怪你嫁给我爹这么个窝囊废,现在又骂我——”
话未说完,王桂兰的巴掌第一次打在了她脸上。
“你连自己爹都骂,你还是不是她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