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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魄深渊的寒气像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苏寒的眉骨钻进鬓角。她怀中的糖糖正用袖口擦拭她唇角的血迹——方才在黄泉通道末端,为了突破最后一层冰障,她不得已用本命剑划破掌心,以血祭之法催动龙麒战铠。暗金色的鳞甲在胸前泛着微光,甲胄缝隙间却渗出丝丝蓝雾,那是冥寒仙君独有的「玄冥冰气」,正顺着灵气脉络侵蚀她的心脉。

“娘亲疼吗?”糖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锁喉处的鳞甲,那里已结出薄冰,将苏寒颈间的银铃冻得哑然无声。这串银铃是孩子爹爹亲手所制,曾在万魔窟护过她三命,此刻却在冰气中泛起裂纹。

苏寒勉强扯出笑容,正要安抚孩子,深渊深处突然传来冰川崩裂般的轰鸣。头顶倒悬的冰棱竟开始逆向生长,万千冰晶如活物般蠕动,在寒潭上方凝成一座三尺高的冰台。玄色衣摆扫过冰面的声响清晰传来,冥寒仙君负手而立,眼尾的幽蓝魔纹在冰层折射下裂成蛛网,正牢牢锁在糖糖颈间的麒麟玉佩上。

“不愧是龙麒血脉。”他的声音像浸了千年玄冰,“能让引魂花重现记忆花,倒是本座小看了你这奶娃娃。”话音未落,抬手便是三道冰棱射向糖糖心口。苏寒本能地旋身,战铠上的龙纹骤然亮起,却在冰棱触碰到甲胄的瞬间,整具鳞甲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玄冥冰气顺着龙纹缝隙钻入,竟将暗金鳞片逐一冻成透明冰晶。

“娘亲!”糖糖看见苏寒肩头的鳞甲崩裂,露出下面渗出的血痕,急得小拳头直捶她胸口。可更可怕的变化在蔓延:苏寒的发梢开始结霜,睫毛上的冰珠坠落在战铠上,竟让甲胄表面浮现出冥河冻魂诀的咒文。她突然想起孟婆曾说过,玄冥冰气专克神兽血脉,当年爹爹的白龙战魂便是被这冰气重创过七次。

“躲到娘亲身后!”苏寒咬牙催动灵力,却发现丹田像被塞进了冰窟,连指尖的血珠都冻成了冰晶。冥寒仙君缓步走来,靴底碾过冰面的每一步,都让她战铠上的咒文更清晰几分。当他抬手按住苏寒头顶冰甲时,糖糖突然看见娘亲眼中泛起死灰——那是连当年被宗门诬陷时都没见过的绝望。

“糖糖的火……能烧冰!”孩子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尚未褪尽的麒麟胎记。三日前在黄泉引魂时,他耗尽了体内大半麒麟血,此刻胎记却在愤怒中泛起金红光芒,像一团即将喷发的小火球。冥寒仙君的瞳孔骤缩,他显然没料到五岁孩童能自主催动麒麟真火——那是连上古神兽都需百年才能掌控的本命之火。

火舌舔舐战铠的瞬间,苏寒感觉压在身上的万斤冰砣突然松动。糖糖踮脚抱住她的腰,小脸蛋贴在结满冰晶的甲胄上,胎记化作的火环顺着她的经脉游走,将冻结的灵力一一融化。“爹爹说过,火能烧尽所有坏东西!”孩子带着哭腔的吼声在深渊回荡,麒麟真火所到之处,玄冥冰气发出滋滋的蒸发声,竟在战铠表面烧出蜿蜒的金红纹路。

冥寒仙君的冷笑突然卡住。他看见苏寒背后的冰墙上,被麒麟真火融化的冰层里,渐渐浮现出半具透明的魂魄——那是个身着素白襦裙的女子,鬓角别着苏寒熟悉的银铃,正是三年前在往生门为他们断后的南宫柔!

“柔姨!”糖糖的哭声突然变调。他曾在爹爹的回忆里见过这位南宫阿姨,记得她总爱用麦芽糖哄自己笑,却在往生门被冥寒仙君的冰棱贯穿心口。此刻她的魂魄被冻在冰层中,胸口处还嵌着半截幽蓝冰棱,魂魄边缘像被撕扯过般模糊不清。

苏寒感觉心脏被狠狠攥紧。南宫柔是丈夫的同门师姐,当年为了帮他们母子逃脱,主动留在往生门断后,没想到魂魄竟被封在此处。更让她心惊的是,冥寒仙君抬手一挥,冰墙内竟浮现出数十具类似的残魂——每具魂魄都缺了不同部位,有的少了半边身子,有的额间轮回纹只剩半截。

“本座花了三百年收集往生门残魂。”冥寒仙君的语气里带着病态的痴迷,“唯有将魂魄分成三份,分别用玄冥冰气、黄泉引魂花、孟婆汤封印,才能让他们永远困在幽冥,成为本座催动‘冥河逆生’的活祭。”他指尖划过南宫柔的残魂,冰棱突然发出刺耳的颤鸣,“比如这位,她的主魂在孟婆的生死簿里,残魂在本座的冰渊,还有一魄……”

“住口!”苏寒的战铠终于完全崩碎,露出里面染血的中衣。她握着本命剑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看见南宫柔残魂的掌心,正死死攥着半片还魂草的叶子——那是她此次来冰魄深渊的目标,此刻却像笑话般躺在敌人制造的牢笼里。

就在这时,深渊顶部突然传来瓦片碎裂般的脆响。孟婆的身影从倒悬的冰山中坠下,手中的生死簿化作血色长刃,竟比苏寒的本命剑还要多出三道剑脊。她发间的银铃与苏寒颈间的碎铃共鸣,沙哑的嗓音带着说不出的疲惫:“苏寒,带糖糖去寒潭中央!本座替你们拖住这老匹夫!”

冥寒仙君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裂痕。他显然没料到被封在冰台三年的孟婆竟能挣脱,更没料到生死簿此刻会化作凶器。孟婆的银发扫过冰面,每一片飘落的发丝都凝成骨刺,直刺他眉心的魔纹:“你以为用冰甲封了我的轮回眼,就能偷走往生门的魂魄?别忘了,生死簿上每道折痕,都是本座亲手刻下的魂印!”

苏寒趁机抱起糖糖冲向寒潭。中央的冰晶高台上,孟婆的本体正被九根冰链锁在玉柱上,额间轮回纹章只剩淡淡金光,而她身侧的玉匣里,还魂草正发出微弱的荧光——却只有三片完整的叶子,剩下的根茎处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娘亲,柔姨的魂魄在发光!”糖糖突然指向高台边缘。那里漂浮着无数细碎的光点,正是南宫柔残魂上掉落的记忆碎片。苏寒猛然想起孟婆方才的话:“她的魂魄被分成三份”,而还魂草只能修复其中一份。指尖刚触碰到玉匣,冰台四周的黑色晶石突然发出尖啸,那些刻着锁魂印的石头竟开始吸收残魂碎片,连还魂草的荧光都在变弱。

“糖糖,用麒麟真火护住还魂草!”苏寒将孩子推向玉匣,自己则拔剑斩向锁着孟婆的冰链。可当剑尖触碰到冰链的瞬间,整座冰台突然逆时针旋转,九根玉柱上浮现出冥河冻魂诀的总纲——原来这些冰链根本不是封印,而是冥寒仙君用来抽取孟婆轮回之力的阵眼!

“苏寒小心!”孟婆的吼声带着血沫。她看见苏寒的剑被冰链反噬,虎口崩裂的鲜血滴在玉柱上,竟激活了阵眼中的剥魂符。下一刻,苏寒感觉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是冥寒仙君当年在往生门的场景,他跪在南宫柔面前,求她跟自己修魔,却被拒绝后亲手将她的魂魄撕裂……

“原来你喜欢她!”苏寒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她终于明白为何冥寒仙君要收集执念,为何要复活凡人——这个修魔万年的老怪物,竟在往生门初见时,就对正直善良的南宫柔动了情。而他所谓的“冥河逆生”,不过是想让心上人带着记忆复活,哪怕永远困在幽冥。

冰链突然收紧,将孟婆的本体拽向冰台中央。冥寒仙君的身影出现在高台顶端,胸口插着孟婆的生死簿,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冷笑:“喜欢?本座要的是她眼里只能有本座一人!就算魂魄碎成万片,本座也能一片片粘起来,让她看着本座统御幽冥!”他抬手召出冰棱,目标却不是苏寒,而是正在玉匣旁努力用火护住还魂草的糖糖。

“不——!”苏寒的嘶吼惊起深渊冰尘。她看见糖糖的麒麟真火即将熄灭,还魂草的最后一片叶子正在飘落,而南宫柔的残魂正被吸入黑色晶石。千钧一发之际,孟婆突然挣脱一根冰链,将生死簿甩向糖糖:“用孩子的血滴在生死簿折页!那是南宫柔主魂所在的页码!”

糖糖本能地接住生死簿,指尖的血珠刚滴在泛黄的纸页上,整本书突然发出刺眼金光。苏寒看见纸页上浮现出南宫柔的画像,眉心处正是还魂草的草纹——原来孟婆早将主魂藏在生死簿的“往生卷”里,等待麒麟血来激活。

“娘亲,柔姨在叫我!”糖糖突然指向玉匣。还魂草的根茎处,那滴干涸的血迹在麒麟血的浸润下重新流动,竟顺着草叶爬上南宫柔残魂的指尖。奇迹般的,残魂缺失的左臂开始凝结,虽然依旧透明,却不再有崩解的迹象。

冥寒仙君的冰棱在距离糖糖三寸处停下。他看着生死簿上的金光,看着还魂草与残魂的共鸣,突然发出近乎癫狂的笑:“好个孟婆!好个龙麒血脉!你们以为救下一片残魂,就能阻止本座?”他抬手一挥,所有黑色晶石同时炸裂,无数被封印的魂魄碎片如暴雨般砸向冰台,“别忘了,这冰魄深渊下,还有十万生魂的执念在替本座催动逆生大阵!”

苏寒感觉大地在震颤。冰台下方的寒潭里,升起无数泛着金光的锁链——那是用生魂执念凝成的锁链,正顺着还魂草的气息,向糖糖和孟婆缠来。她突然想起上一章引魂花显示的画面,那些搬运黑色晶石的人影,原来都是被抽取执念的生魂,此刻正沦为冥寒仙君的傀儡。

“糖糖,把还魂草交给孟婆!”苏寒拼尽全力斩碎两根锁链,“我们的目标是唤醒孟婆,只要她恢复轮回之力,就能打破逆生大阵!”孩子懂事地点头,将还魂草放进孟婆掌心的瞬间,老妇人额间的轮回纹章突然亮起,冰链上的锁魂印竟开始剥落。

“苏寒,带糖糖去冰台顶端!”孟婆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那里有本座藏了三百年的往生镜,唯有龙麒血脉能催动——”话未说完,冥寒仙君的冰棱已贯穿她的胸口,可这次,孟婆的血滴在生死簿上,竟让整座冰台的阵眼倒转。

苏寒抱着糖糖冲向顶端,身后传来孟婆的轻笑:“老匹夫,你以为本座被封三年是在等死?从你用南宫柔的残魂做引时,本座就将她的主魂与还魂草绑定,只要糖糖的麒麟血激活往生镜——”

冰台顶端的往生镜突然发出强光。糖糖将手掌按在镜面,麒麟虚影与镜中龙形光影重合的瞬间,苏寒看见镜中浮现出丈夫的身影——他正在人界某处与冰系魔修大战,眉间凝结着与她相同的冰痕。原来玄冥冰气不仅在侵蚀她,还通过血脉链接,在伤害千里之外的爱人。

“爹爹有危险!”糖糖急得直拍镜面。往生镜突然映出更可怕的画面:人界的忘川河正在结冰,无数本该转世的魂魄被困在冰层下,而源头正是这冰魄深渊的逆生大阵。一旦大阵完成,人界将出现千万具没有魂魄的活尸,成为冥寒仙君的傀儡。

“必须毁掉黑色晶石的总阵眼!”苏寒突然想起在黄泉通道看见的锁魂印,“孟婆,总阵眼是不是在冥寒仙君的命魂所在?”老妇人艰难点头,眼中闪过欣慰:“没错,就在他眉心的魔纹里,那里嵌着第一块锁魂印,也是所有生魂执念的汇聚点。”

此时的冥寒仙君正疯狂攻击孟婆,却发现自己的冰气对复活的孟婆再无效用。苏寒趁机将糖糖护在镜后,本命剑凝聚全身精血,化作血色长虹射向那道幽蓝魔纹。十年前在修真界,她曾用这招斩落过魔尊的半颗头颅,此刻面对同样修魔的冥寒仙君,剑势里多了份孤注一掷的狠厉。

“叮——”

剑尖刺破魔纹的瞬间,整个冰魄深渊发出天崩地裂的轰鸣。苏寒看见冥寒仙君眉心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黑色晶石,那正是所有锁魂印的母石。糖糖趁机将最后一滴麒麟血弹向晶石,麒麟真火与血色剑光同时炸开,母石表面浮现出无数生魂的笑脸——那是他们被夺走的执念正在回归。

孟婆的声音在深渊回荡:“苏寒,带还魂草去人界!南宫柔的主魂已与草叶融合,剩下的两魄……”她看向正在消散的残魂,“待糖糖年满十岁,本座自会指引你们寻找。”话音未落,冰台开始崩塌,冥寒仙君的身影在母石碎裂时化作万千冰蝶,其中一只停在苏寒掌心,竟映出南宫柔临终前的微笑。

苏寒紧紧抱住糖糖,看着往生镜中逐渐清晰的人界景象。还魂草在她怀中轻轻颤动,草叶上的金纹竟与糖糖的麒麟胎记相映成辉。她知道,这场与冥寒仙君的博弈才刚刚开始,但至少此刻,他们护住了孟婆的一丝生机,找回了南宫柔的一片残魂,也终于明白了敌人最致命的弱点——那藏在万年冰甲下,从未冷却过的执念。

“娘亲,回家找爹爹吧。”糖糖的小脑袋蹭着她的下巴,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糖糖的火,还能烧好多好多坏冰呢。”

苏寒笑了,指尖抚过孩子发烫的胎记。深渊上方,引魂花的金光正穿透冰层,与往生镜的光芒交织成桥。她知道,无论前方还有多少冰渊等着他们,只要怀中抱着这团小小的麒麟真火,只要心中记着孟婆未说完的秘密,他们就永远不会迷失在幽冥的寒雾里。

毕竟,这世间最烈的火,从来不是焚烧万物的毁灭之火,而是能融化千年冰层、唤醒沉睡魂魄的——重生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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