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墨染气闷。
贴身太监被秋风吹得直打寒噤,他忍不住问道:“王爷,可还要进去?”
他狠狠剜了贴身太监一眼,“不去了!”
裴墨染怒火中烧。
细细想来,蛮蛮从未说过心悦他。
从来都是他上赶着哄她、讨好她。
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当晚便赌气般策马回了北镇抚司。
……
而云清婳被“禁足”的消息就这样不胫而走。
本是夫妻间的气话,不必当真,可赵婉宁稍加运作,昨晚的话好似成了金科玉律。
众人对玄音阁避之不及。
但沈沁却来了。
云清婳跟沈沁说了会儿体己话,到了晌午,沈沁才离开。
飞霜眉眼弯弯,“都说患难见真情,沈沁倒是不错。”
“轻易得到的,也会轻易失去。沈沁今日可以对我好,明日也可以对别人好。”云清婳分析,“相比起沈沁,魏娴倒是不错。”
已入深秋,云清婳怕冷,殿中早早就添置了金丝炭,她还赏了好多炭火给下人。
有炭火充盈寝殿,院子里好似都没那么冷了。
她裹紧了薄毯,“飞霜,我想怀孕了。”
“主子的身子从小养到大,本就是易孕体质。只要停了药,不肖多久就能有孕。”飞霜俏皮地眨眼。
云清婳摇摇头。
“您是说……假孕?”飞霜瞪圆了眼。
她轻点飞霜的鼻尖,“快把药做出来。”
裴墨染最讲义气情分,她担心,真相被揭开后,裴墨染还是不忍心处置赵婉宁。
所以,她要在真相被揭开前,再给他点刺激。
等到赵婉宁罄竹难书,裴墨染就算想包庇,也天理不容了。
“是。”飞霜身为药仙谷谷主的女儿,世间还没有她不会做的药。
……
赵婉宁在花园赏花时,埋在玄音阁的暗线禀报了云清婳的饮食起居。
她眼尾上挑,一脸畅快,“还没到冬天就用金丝炭?云贱人可真奢侈啊。那个高丽棒子不是总说来到京城吃喝不惯吗?让她去闹一闹。”
“是!王妃这次定能夺回管家权!”青樱阴恻恻地笑了。
……
裴墨染在北镇抚司处理以前疑难旧案,天黑了,也不见动身回府。
诸葛贤捏着案卷,研究案情,可早就神游天外。
昨日,宝音所言恐怕非虚。
可这等丑事,让他一个幕僚如何开口?
他捋着胡子,试探性地开口:“王爷还不回府?敢问云侧妃的身子可好些了?”
“嗯?”裴墨染放下案卷,双眸聚起了光,“蛮蛮怎么了?”
诸葛贤有些诧异,“云侧妃没跟您说?”
他将昨日的事说了个大概,至于宝音的遗言,他没敢说。
裴墨染的心揪着疼。
他腾的起身,没好气地埋怨:“先生,您怎么不早说?”
蛮蛮是真的病了,真的吓到了,可他还说她装病!
他不该说那些话的。
诸葛贤觉得冤枉。
但他还是说出心中的话,“王爷,您可有想过宝音怎会被刺客追杀?这太不寻常了。”
“此事就交由先生探查!”裴墨染递给他一个拜托的眼神,大步流星地走了。
……
裴墨染一回府便直奔玄音阁。
他才到门前,便听见门内传来隐隐的哭声,如泣如诉。
婢女侧目看着门内,表情惶恐。
裴墨染心头一紧,他快步走进去。
“王妃,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染了风寒,去内务处讨点木炭都不行!而云侧妃赏赐下人,用的都是金丝炭!”崔夫人抽抽噎噎地哭着。
“别哭了,你若想要,让云妹妹给你拨点便是。”赵婉宁拉着她的手轻拍。
崔夫人得到了安慰,更起劲了,“王妃,这次是炭火,下次是什么?妾身好怕下次连药都不给喝了。我们高丽就从不会克扣炭火。”
一旁的沈沁干着急,魏娴置身事外。
赵婉宁忍住笑,她看似一碗水端平,“各退一步吧!云妹妹,节俭是好事,可你别让大昭被高丽小瞧了。”
“哪里节俭了?玄音阁暖和得我都出汗了!”崔夫人看着角落的炭盆,恨不得给踢翻。
涉及到了国荣国耻,裴墨染淡定不了了。
起初,他把管家权交给蛮蛮,也不是真对她管家寄予希望,只是为了震慑下人,给她撑腰罢了。
果然,她还是管不好。
但不是她的错,都是管家辅佐的不好。
他怒道:“放肆!大晚上的,闹什么?”
“王爷……”众人跪下行礼。
裴墨染赶忙将云清婳扶起来。
可云清婳却抽回了手,根本不看他。
登时,他有些尴尬。
这个举动,让三人费解。
不是说云清婳经常在肃王府受委屈吗?可王爷似乎对她有些情意?
“王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都染风寒了,可云侧妃还不给拨炭火。”崔夫人本就生得美,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她敢告状,也是算准了云清婳不得宠。
要不然王妃一解禁,云清婳怎么就被王爷关了禁闭?
裴墨染厌弃地瞥她,“别哭了!聒噪!不就是炭火?拨给你就是。”
“多谢王爷。”崔夫人破涕为笑,一副女儿家天真的神情。
“王爷莫怪,云妹妹节俭,妹妹们才嫁进来难免不适。”赵婉宁柔声劝道。
裴墨染欣慰地看着赵婉宁,赵婉宁大方他是知道的。
或许,婉宁更适合管家。
他考虑是不是要把财务还给婉宁掌管,蛮蛮掌管内务便好。
可话还没出口,云清婳便面无表情道:“不可给崔夫人分炭火。”
“为何?”裴墨染蹙眉。
云清婳瞥了眼管家。
管家将账本呈了上来,“王爷请看。”
“每位夫人的俸例都是固定的,崔夫人这个月要的瓜果、冰鉴太多,已经没有额外的俸例供给炭火了。但是可以给她拨些棉被棉衣。”云清婳解释道。
内务处的管事忍不住道:“崔夫人染了风寒,也是用冰鉴太多了。”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他讽刺道:“高丽真是庙小妖风大!一边用冰鉴一边用炭火,你若是待不惯京城,就滚回高丽!”
“呜呜呜……”崔夫人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凄凄地哭了起来,“可是云侧妃的俸例就能供给这么多金丝炭吗?”
赵婉宁努力抑制着笑。
这个蠢货,用着真顺手!
裴墨染语塞。
他正想帮她圆回来,飞霜便道:“这些炭都是主子拿私库的钱买的,没动用俸例。”
“对!”管家连忙翻账本,给众人看收支明细,“这一个多月,云侧妃管家管得极好,足足省下了两百多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