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来人了。
“郡主，谢夫人请您过府一叙。”侍女低眉顺眼地递上烫金请帖，“说是家宴。”
楚明昭指尖一顿，冷笑一声。
家宴？
不过是订婚前的最后通牒罢了。
自从那夜与裴玄寂不欢而散后，那人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再未出现在她面前。而谢云琅则越发殷勤，几乎每日都要来寻她，话里话外都是两家联姻之事。
她本该觉得轻松.
毕竟这本就是她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可心里却像堵着什么，烦躁得很。
“告诉谢夫人，我会准时赴宴。”
。
谢家的“家宴”比想象中更盛大。
楚明昭一进门，就看见满堂宾客——谢氏宗亲、学宫长老、甚至还有几位朝中重臣。谢云琅一袭月白锦袍，温润如玉地站在厅中央，见她来了，立刻迎上前。
“昭昭。”他执起她的手，声音温柔，“今日是我们定亲的日子。”
楚明昭眯起眼：“我可不记得答应过这事。”
谢夫人笑着打圆场：“郡主莫怪，是云琅这孩子心急。”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满座宾客，“毕竟两家联姻是大事，早些定下也好。”
楚明昭环视一周。
所有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她此刻就该羞涩点头，成全这段“佳话”。
多可笑。
他们以为她会在乎这些虚名？
她刚要开口，学宫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巨响！
“轰——！”
地动山摇间，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将夜空染成诡谲的暗红。
谢云琅脸色骤变：“是学宫禁地方向！”
楚明昭心头猛地一颤……
裴玄寂！
。
当楚明昭赶到学宫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裴玄寂半跪在血泊中，白衣尽染，胸口插着一柄断剑。而围着他的，是数十名学宫长老和弟子——他们手持兵刃，眼中满是憎恶与恐惧。
“魔族余孽！”周长老厉喝，“今日必诛你！”
裴玄寂咳出一口血，却低低笑了起来：“就凭你们？”
他抬手握住胸前的断剑，一寸寸拔出，鲜血喷涌而出。可诡异的是，那些血并未落地，而是化作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在他周身。
“不好！”谢云琅厉声道，“他要入魔！”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倏然而至。
正是那日废了周显的魔族左使！
“少主。”左使单膝跪地，恭敬道，“魔尊大人派属下来接您回家。”
全场哗然！
“少主？！”周长老骇然倒退，“他、他竟是魔族少主？！”
楚明昭死死盯着裴玄寂。
那人嘴角噙着血，眼神却平静得可怕。
“听到了吗，郡主？”他轻声道，“他们要诛我，而魔族……要迎我。”
他缓缓站起身，黑气越发浓烈：“你说，我该怎么选？”
。
“裴玄寂！”楚明昭厉喝，“不许走！”
所有人都看向她，包括裴玄寂。
他歪了歪头，忽然笑了：“为什么？”
“你若是入魔，我必杀你。”
“杀我？”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比起在这里被遗忘……我宁愿让你恨我。”
黑气骤然暴涨，他的瞳孔渐渐泛起血色：“至少那样，你会永远记得我。”
“裴玄寂！”楚明昭抽出鞭子，“你若是敢走……”
“郡主！”谢云琅突然拉住她，“别过去！他已经不是人了！”
楚明昭甩开他的手，却见裴玄寂眸色一暗。
“最后一次。”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选谁？”
楚明昭怔住了。
她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谢云琅是她的未婚夫，是家族的选择，是利益的权衡……
而裴玄寂……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裴玄寂眼中的光彻底熄灭。
“我明白了。”
黑气吞没他身影的最后一刻，楚明昭分明看到他唇边勾起一抹决绝的笑。
“既然做不了好人……那就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