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几人围坐在一张桌上，上面摆着丰盛的食物。
小白和墨城坐楚枫两边，顾南双和楚永言坐他对面，看起来，有点家人聚会的感觉。
“大哥。”顾南双从座位上站起身，双手举着酒杯对着楚枫，“谢谢大哥把言哥带回来，这杯酒敬你。”
说完，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楚枫微笑着朝他点点头，拿起面前的酒喝下，道：“你和言子走一起不容易，做哥的能帮肯定帮，不用这么客气。”
看着对面的人，楚枫犹记得当时小狐狸跪在地上不停询问楚永言的状况。
明明它自己的元灵才修补好，浑身都还有裂缝，一碰便要碎的状态。
可小狐狸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一个劲的问他，楚永言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有没有受到牵连。
得到楚枫的回答后，小狐狸才安静下来，跪在地上低声抽泣起来。
楚枫问它，“落得这样的下场后悔吗？”
小狐狸摇摇头，“不悔。”
“如有来世，我还是会爱他，届时做个人，去学道，追随他的脚步去天上，就不会有神官们再阻止我们了。”
说着，它抬眸看着楚枫，“真君，我真的好喜欢他，您能帮帮我，让我下辈子做个人吗？”
“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做个人，能再见他一面。”
那是楚枫第一次见到楚永言喜欢的小狐狸。
即便是元灵状态，一双美丽的眼睛也能让人一眼记住，饶是过去多年，楚枫再见到它时，也能感觉有分熟悉。
那时候楚永言把它护得很紧，生怕被人知晓，楚枫看出他的异常问了好多次，楚永言就是不肯说。
没成想，最后还是被人知道了他与妖怪有染。
在小狐狸的祈求下，楚枫亲自去了九幽，那边答应给它一个投胎做人的机会。
只是小狐狸元灵太散，隔了好几百年才能投胎做人。
第一次它投胎成了道士，可惜没有遇到楚永言下界的分身，道术也钻研不彻底，轮回转世去了。
第二次他是富家子弟，家人信奉神明，让他从小学道，最后还是没能如愿。
第三次他又成了道士，还是观主之子，可惜还是没修上去。
九幽看他实在无缘，这一次给了个普通身份，本应是不愁吃喝的公子，可惜家中遭遇变故，他成为一个流浪儿。
吃百家饭活了下来，最后被一个武夫收留，武夫死后把家当都给了他。
他拿着家当开始了新的流浪，或许是执念使然，他出去后到处拜师想入道家，可惜没人收他。
可无论哪一次轮回，他都能在各种原因上得到一个神像。
是一个可以挂在脖子上的白玉小人儿，那是他心心念念之人。
是楚枫临走时留给小狐狸的，里面有它和楚永言美好记忆。
跨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不论是人是妖，前世过往都将遗忘。
所以楚枫给它留下了珍贵的记忆。
而此时，那个白玉小人儿正挂在顾南双的脖子上，他时不时就会拿下来放在掌心观看。
上次还不小心被小白发现，吓他得脸都红了。
“哥。”楚永言也举起酒杯，朝楚枫敬酒，“多谢你帮我做的一切，这杯酒我敬你。”
说完，他也一饮而尽。
楚枫笑了起来，喝下他敬的酒，道：“行了，我们是亲兄弟，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以后好好对他。”
楚永言也笑了，抓着顾南双的手，“嗯”了一声。
这种失而复得感觉，让他那声“嗯”变得低哑又带着几分欣喜。
随后他放开顾南双的手，为自己斟满酒，双手举着酒杯站起身，对墨城道：“这杯我敬你。”
墨城微微一怔，抬眸看着他，像是没料到有这一出。
楚永言道：“感谢你不管何时何地都向着我哥，闹天宫这样的大事也不退缩。”
墨城轻轻勾了下唇角，拿起面前的酒杯，道：“有我在，上天入地都随他闹。”
“好！”楚永言笑起来，“我哥跟你也算值了，敬你！”
说完，他一饮而尽。
墨城也喝下了他敬的酒。
“行了，吃饭。”楚枫招呼一声，扯了个鸡腿就开始啃。
其余人也拿起筷子吃饭，一晚上大家都有说有笑的，边喝酒边吃饭，边聊过往。
聊着聊着，楚永言回忆起往事，此时他已经有些醉了，看楚枫的眼神都有几分飘忽。
他举着酒跟楚枫碰杯，道：“哥啊，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没吃的，你宁愿不吃都要给我留一口。”
他喝下酒，呼出一口气，又道：“更有一次我差点病死，你背着我徒步一天一夜找郎中，最后郎中没找到，捡到条蛇。”
楚枫闻言笑了，此时他也有些微醺，脑子跟着楚永言的话回忆着，微笑道：“是啊，当时人都傻了，还好最后把你救了回来。”
“不然……我又要亲手葬下一个亲人了。”
说着，他伸手摸摸楚永言的头，“还好。”
楚永言微微笑着，道：“诶，最后那条蛇去哪里了，跟了我们一段时间后就没了呢。”
“变成龙飞走了。”楚枫抿抿唇，“亏我养它好几年，走的时候招呼都不打一声。”
说着，他像是又想起什么，道：“也不算，它回来过一次，问我想要什么。”
“你怎么说的？”楚永言看他。
楚枫低声笑起来，“我跟它说，我要做世界上最厉害的神仙，保佑世间再无苦难之人。”
楚永言哈哈笑，“你真敢说，最厉害的神仙也就算了，再无苦难之人完全不可能。”
“那时候不懂嘛。”楚枫道，“谁能想到有些人的苦难，是前世作恶带来的呢。”
“我当时就想着，人间疾苦太难了，不想让别人跟我们一样凄惨。”
“也就你这么想了。”楚永言饮下杯中酒，“我当时只想着能活下去就好。”
楚枫道：“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我确实成了唯一一位真君。”
楚永言趴在桌上没吭声，像是醉过去了。
只有墨城嘴角噙着几分笑意，为他斟满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