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姜年橙回身看了眼紧闭双眼的应默,回头冲着那几个雄性,大声喊道:“你们走开!走开!”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这样。
应默在蛇族里一向不爱社交,但也不应该有人这么欺负他,还是趁自己不在的时候!
应默明明那么好,他还带族里的人去抓黑鹿了!
黑鹿那么难抓,大蛇的脸都受伤了,他的族人却在自己离开的时候按着应默欺负。
应亚也在其中,就是上次捕猎队被兽潮攻击唯一没有受伤的年轻雄性。
他想到这几天小巫医不仅经常去看感染疫病的族人,还去看了那些被兽潮攻击后没有彻底好的雄性。
但平常总是笑着温柔说话的小巫医,在变的如此难过,他一时也不好受,主动解释道:“小,小巫医,我们没有恶意,是默刚刚在部落里疯狂乱撞,眼看着控制不住了,族长才让我们把他绑起来的。”
“我们用的力气很小……小巫医,你别别哭了。”
姜年橙闻言狼狈地转身,擦掉眼泪。
她现在不想听这些人解释!只一味地低头解着应默手上的藤蔓。
但解不开,太紧了。
姜年橙越解越着急,浑身都在用力,最后都用上了牙齿,生生把藤蔓给咬开了。
藤蔓不比麻线易断,关键时刻,脑子发懵,姜年橙竟也忘了自己随身带的匕首。
她的嘴唇被粗糙的藤蔓磨破皮出了血,牙龈被拉扯的也很痛。
藤蔓被解开后,应默的手腕上留下了两道鲜红的绑痕。
“疼不疼啊,我给你吹吹。”姜年橙看着那红痕委屈的眼泪成串的掉,啪嗒啪嗒地落在应默的掌心。
“你的族人怎么能绑你呢,你都生病了!”
“他们都是坏人,应默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出去住,不要在这里了,他们呜呜呜他们欺负你!”
姜年橙泪眼朦胧地控诉着身后的雄性兽人,并没有看到在她的话说出后,那几个雄性兽人的尾巴都蔫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们全都蔫头巴脑地贴着墙壁站着,互相对视一眼,仿佛犯了大错。
平常在草原上狂奔,张扬肆意的蛇族雄性们此刻全都被小巫医哭喊的局促不安。
“早知道做这事会被小巫医讨厌,就算被应默的蛇尾拍成内伤,我也不会绑他的。”应亚十分难过的嘟囔着。
对啊,要不是应默真的打到了族长,而且他自己也一直用脑袋撞树,自残明显。
蛇族的兽人也不会出此下策。
如今倒好,他们压制应默被小巫医看到了,误以为要伤害应默。
蛇族的这几位雄性,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他们想,蛇族部落刚刚因为小巫医的到来而变得好了一些,不会又要回到从前了吧。
石床上。
刚刚因为用力过度晕厥过去的大蛇,被姜年橙的眼泪烫的睁开了眼睛。
“橙?”应默蜷缩了下手掌,嗓音沙哑,不确定的喊了声。
“是我,我回来了,对了,我还找到药了,很管用。”姜年橙见应默醒了过来,胡乱擦了把眼泪,把手里攥着的灰灰根递给大蛇。
“你快吃,吃完就好了。”
应默晃了晃脑袋,摸了摸姜年橙的脑袋。
视线掠过姜年橙,看到站在山洞口的几位雄性。
和他们对视片刻,应默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在部落里发疯的行为。
画面闪现交织,大树倒塌,河水翻涌,还有族长脸上的伤口。
应默越回忆越羞赧。
因为此刻,他已经确定自己不是感染疾病了,而是蜕皮期赶上发情期一起来了。
最主要的是,蜕皮期的疼痛加上发情期欲望无法宣泄,导致应默短暂地记忆错乱。
他以为姜年橙真的不喜欢自己了,所以发疯,撞断了好多树,把部落弄的乱糟糟的。
“你快吃药,不要看他们!”姜年橙顺着应默的视线看向了身后的那几位雄性,突然凶巴巴地挡住应默的眼睛,“他们都是坏人,趁我不在欺负你,你看你的手腕都红了,还有尾巴,尾巴也不好看了!”
姜年橙越说越委屈,比自己受伤了还要难过。
她每天十分用心的投喂大蛇,就算在床上被凿的很不舒服也不忍心用力抓应默。
现在倒好,蛇族的人竟然伤害了应默。
回想起来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应默轻微叹了口气。
他知道族长做的没错,所以朝那几位雄性摆了摆手,示意人先回去吧。
其中,有位比较理智的雄性说:“我们先回去吧,应默现在已经清醒了。”
片刻后,山洞内只剩下姜年橙和应默。
姜年橙情绪起伏过大,如今外人走了,她也不顾形象地瘫在床边,但还不忘摸摸大蛇的脑袋。
“你干嘛不吃呀,你快吃快吃。”姜年橙见大蛇一直抿着嘴,额头红红的,依旧在发烧。
她越来越着急,说话时哭腔又出来了,总担心大蛇下一秒就会再昏厥过去。
应默撑起身子,帮姜年橙擦掉眼泪,披散的头发落下,无辜给他增加了一份温柔。
“橙,我好像—”
应默在想应该如何告诉橙,自己并没有生病,以及自己在部落里做的那些事。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你的族人刚刚那样对你,我发脾气都不可以嘛!他们还把你的手腕都绑红了,呜呜呜,肯定很痛,我不要喜欢他们了!”
“我又没有做错!”
姜年橙见应默一直拒绝自己带回来的灰灰根,还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自己,误以为对方是觉得自己刚刚做错了。
越想越委屈,姜年橙猛地起身,身形晃了晃,还没站稳,就被身后的大蛇轻轻地揽了回去。
应默抓住对方的手腕,无奈地笑了笑,说:“好,不要生气,默吃。”
大蛇听话地咬了一口灰灰根,结果苦的他差点没把胃液都吐出来。
姜年橙见应默乖乖的靠在床上,低着头慢慢吃着药,表情却十分痛苦,她拿过水壶解释道:“是有点苦的,但真的很管用,你喝点水。”
姜年橙想应默吃了药肯定很快就好了,大黑的孩子吃了灰灰根也好了。
应默看了眼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小人,不忍心拒绝,再次低下头默默吃着药。
山洞一时安静下来。
姜年橙看着被自己咬断的藤蔓,慢慢冷静了下来。
回想起想起自己刚刚的举动,姜年橙抿了抿嘴,不太高兴,她的形象全毁了。
撅着嘴的姜小猫一时陷入了沉思。
而应默则和手里的灰灰根对视了几秒,又咬了第三口,艰难地咽了下去。
要是他真的生病了,肯定吃的毫无怨言,但现在他没病……
不高兴的姜年橙很快就把自己安慰好了。
天大地大,人的脸面只是很小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呗。
反正她怎样都会活得很开心。
想通之后,姜年橙重新抬起头,却看到应默正皱着眉看着灰灰根,不吃了。
她立刻道:“应默你现在不要耍小性子哦,这药很有用的,快吃快吃!”
应默看着姜年橙鼓起腮帮子,一副自己不吃就会立刻死掉的担心样子,叹了口气,又硬着头皮咬了一口。
好吧,苦的他打了个哆嗦,刚刚神志不清的意识,都被苦的彻底清醒了。
片刻后,灰灰根又被大蛇啃了两口。
姜年橙则给应默整理起了头发,不经意间,她看到应默面无表情的流下一串眼泪。
她停了动作,碰了碰应默的眼睛,问:“你,怎么哭了?”
大蛇委屈,但大蛇不说,只低头一味地啃着那很苦,但对他也没什么用的药。
应默知道自己突然高烧不退,肯定让姜年橙担心坏了,手里的药是小人对自己的爱,他吃的很开心。
真的。
如果不是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或许“他吃的很开心”这句话会更有说服力。
“应,应默,不是,为什么你吃药会流泪啊,这是灰灰根的副作用吗?可是大黑吃就不会啊。”
姜年橙更疑惑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擦眼泪的速度都赶不上应默流眼泪的速度了。
“橙。”应默终于忍不住了,蛇尾很疼,嘴里很苦,刚刚撞树的脑袋也晕晕的。
脑袋不仅晕,应默还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肉里长出来了。
应默终于再也忍不住,用力圈住姜年橙的腰,把自己埋进对方怀里。
呼吸间全是姜年橙身上的味道,应默这才仿佛活了过来,难过地说:“不吃了好不好,苦,好苦,默难受。默没有生病,不吃不吃。”
“默没有生病,没有没有,不吃药。”
应默一直呢喃着,身体依旧滚烫。
姜年橙被对方哭的懵了一瞬,渐渐地觉得情况不太对。
她僵硬着慢慢低下头看了眼。
应默的蛇尾又不受控制地变成了双腿。
“生病的人也这么有精力吗?”姜年橙不可置信地呢喃了句。
“啊,难受。”应默的额头青筋乍现,又一个用力,双腿变成蛇尾,眼泪更是流的串成了线。
“你,刚刚被我打断了,是想说什么?就在我让你吃药之前。”
姜年橙说完后下意识摸着蛇尾,像往常一样,喜欢拿起蛇尾放在脸上蹭蹭,可这一蹭不要紧,她发现应默的蛇尾怎么……脱皮了?
“!!!”姜年橙立刻撒手,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应默,立刻解释,“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应默见状,抬起头,抽了抽鼻子,又被姜年橙吓到的表情逗的闷笑两声。
姜年橙瞪大了眼睛,看着一反常态的大蛇,问:“你又哭又笑的,真的没事吗?不会真的烧傻了吧……”
“默是要蜕皮了,所以才发热的。”应默见小人不再逼着自己吃药,松了口气,把手里的灰灰根放到一边,顺势把姜年橙又往怀里塞了塞,“其实蛇族蜕皮并没有那么严重,但很不巧,默的发情期和蜕皮期赶到了一起。”
“所以才高烧到失去意识,醒来后没看到你,情绪不受控制,在部落里捣乱,甚至伤到了人,族长才会绑住我的。”
“橙保护默,很开心,超级开心,但橙不要因为凶了他们就内疚,好不好?”
姜年橙现在有些没心思管自己误会了人这件事了。
她满脑子都是“应默发情期到了”。
“发发发情期?”她看过很多小说,知道发情期这三个字代表什么,所以她被吓的舌头都无法好好说话了,震惊地和应默对视几秒,又瞬间弹跳起身。
不要,她不要被做死啊……
蛇性本淫,平常的时候就很吓人,现在还加了buff,姜年橙觉得自己要先去冷静一下。
应默现在正处于情绪非常敏感的阶段,察觉到姜年橙的退缩,眼尾飞红,撇着嘴,看向对方。
他弱弱地出声:“橙,别走。不要丢下默。”
姜年橙被看的瞬间移不开脚步,她手指绞着头发,看向此刻异常脆弱的大蛇,小声问:“你发情期会有意识吗?”
应默并不想骗姜年橙,“可能会。”
“那我,我会被你弄死吗?”姜年橙问的羞耻,但不问的话,她真的很害怕。
蛇族的发情期,应该会用原形吧……
“不会的,橙要相信默。”
应默说完后,看到依旧在纠结的小人,突然心脏抽痛,他的手慢慢松开。
蛇尾默默抽回,不再缠着姜年橙的小腿。
应默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本来无辜清澈的眼神,在发现姜年橙想要离开时,瞬间变的阴暗潮湿,像是被触碰到逆鳞的凶兽。
可是在看到姜年橙躲避害怕的神情时,他掐了下自己的手心,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橙要是真的害怕,没关系的,默一个人也可以。”应默尽量温和地说,“后山上有一池圣水,很管用,默可以去那里泡一泡。”
语罢,应默撑起身子,就要离开山洞。
“别,我我害怕是很正常的嘛,又没有说不陪你。”
姜年橙急忙拉住应默,着急地跺了跺脚,脸颊绯红,害羞和忐忑交织,在看到应默毅然要离开的时候,一时方寸大乱。
应默闻声回头,他已经在意识模糊的边界了。
虽然维持着人形,但从腹部开始,浅灰色的鳞片已经无声向上蔓延,渐渐覆盖住侧脸。
额头上的红痕在慢慢消退,但应默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着,脑袋依旧很痛,疯狂地想撞些什么东西。
“那,跟默走?”应默晃了晃脑袋,又清醒片刻,看向姜年橙。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姜年橙又最心疼应默,怎么会不跟他走。
她点了点头,说:“嗯,跟你走。”
应默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心里的焦躁缓解了一瞬,却在下一秒被姜年橙扑了个满怀后,那股欲望强烈反扑。
大蛇又用蛇尾锋利的鳞片刮了下自己的后背,疼痛让他再次变得清醒。
他俯身轻轻抱起姜年橙,朝着后山的圣池滑去。